宛歸早就預料到自己會再見到扶柔卻沒想到兩人見面的情形會是如此。
扶柔就這麼滿身是血的躺在樹下,若不是宛歸認得她的眼睛,實在無法確認這人的身份。
海娃被嚇得退後了幾步,他也見過宛歸身受重傷的模樣,但好歹姐姐當時還能跟自己說說話,可眼前這個人一動不動的好像沒氣了。
宛歸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生怕弄疼了她,“扶柔,扶柔,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突起的大風捲起沙粒,幾人下意識伸手遮擋,扶柔的衣襬也被吹了起來,眼皮微微顫動。
“姐姐,她醒了。”海娃從指縫裡瞅見扶柔的動靜,大聲說道。
幾片落葉因著風的離去悄然下墜,恰好蓋住了她的額頭。
“宛歸?”她遲疑著問道,“我就知道我們會再見面的。”她站起身子仿若無事。
“你沒有受傷嗎?”海娃指著她的一身血衣。
扶柔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這一身血都是別人的,皇兄派來的護衛都犧牲了,他們本可以逃生,卻為了所謂的皇命,一行人死死護在自己的身前被妖怪生吞活剝,那血濺紅了扶柔的藍衣,沉甸得厲害。
宛歸背過身去悄悄抹了抹眼淚,她聽著扶柔的話便想到了畫面,一時情難自控,只覺悲慟不已就紅了眼框,藉著面具的遮掩才按下了幾分傷感。
“把衣裳換掉吧,這樣穿著也不舒服。”宛歸轉動了眼珠子,將目光投到宮南天身上,“我的衣服你穿著太小,不如借下宮大哥的吧!”
“可以嗎?”扶柔沒有拒絕,直接就問了宮南天。
“公主若是需要就拿去吧。”他也不想拂了宛歸的面子,何況扶柔衣服上的血液雖已乾透但味道還有所殘存,聞久了也令人頭暈。
上了馬車後扶柔向幾人詳細描述了自己遭襲的情形,先是莫名響起的怪叫聲,接著便是飛快移動的人影,她是在護衛被咬住脖子的時候看見了妖獸的真面目,大致就是一隻弓著身子的豺狼怪。
扶柔今年也才十三歲,膽量卻比一般的女子大上許多,宛歸欣賞她的鎮定,真正的公主就當有如此氣魄。宮南天的衣服穿在扶柔的身上顯得她特別小,衣襬都在地上拖著了,不過她並不覺得窘迫,臉上依舊喜滋滋的。宛歸將水壺遞給扶柔,她的嘴唇都乾裂了。
海娃曾聽過蔡婆婆講起皇宮的故事,知道里頭住著皇家人,身份尊貴無比,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竟是數不盡的奇珍異寶。他知道公主就是皇帝的女兒,普通老百姓見到公主都得跪下行禮,可是為什麼這個公主不用,海娃不明白。
“你這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麼呢?”宛歸幫他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
既然姐姐發問了他索性就說出自己的疑惑,扶柔也好奇宛歸的回答,眼睛帶笑的看著她。
“原因很簡單啊,海娃是騰齊的子民,而扶柔是安定王國的公主,若是跪拜便是禮節,若不跪拜也不犯那王法。再者我既然視她為友,便是真心相待,無關身份地位,朋友之間又豈會動不動就下跪呢?”
海娃若有所悟的點了頭,扶柔也笑得開懷,她自始至終就不在乎這公主之位,只希望在宮外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遊歷千山萬水。
“姐姐,那我要怎麼稱呼她?”
宛歸擺擺手,“這你得親自問她,看看人家希望你叫她什麼。”
海娃憋紅了臉看著扶柔,老半天都沒問出一句話。
“你就叫我柔姐姐吧。”她對上宛歸,笑著問道,“你比我小了好幾歲,怎麼都直呼我的姓名呢?”
宛歸捂著嘴巴挑了眉毛,“叫名字顯得我們關係好啊,不過這個稱呼確實得改,不然都將你的身份暴露了。”
“那要改成什麼?”
“叫宛柔吧,行嗎?”
“宛柔,宛歸,很是相近,就它了。”扶柔笑開了花,她很喜歡這個名字。
馬車內時不時曝出笑聲,宮南天的嘴角大幅度上揚著,臉上盡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黃昏落日,西邊的餘暉美不勝收,宛歸拉開簾布打算替宮南天趕車,抬頭便被空中的晚霞吸引,話都忘記說了,宮南天招呼她在自己的邊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