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北面與廣服交界即是隆府,隆桀昌祖上遺留的府邸,如今門庭陳舊已不復往日繁華。
府中操持內務的趙嬤嬤歷經兩代,古稀之年仍是耳聰目明,她原是隆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女主人故去後便貼身服侍少爺,隆太爺往年受過商賈齊大海的恩惠,他乃忠義之人為報恩情就讓唯一的孫輩隆桀昌娶了其孫女齊立梅,這女子雖說溫柔體貼卻困於女經女德不懂持家之道,故而府中事務皆由趙嬤嬤代為打理,如今隆桀昌的女兒也到了幼學之年,算起來她呆在隆府的時間剛好整六十年。
“小姐,你小心點。”
“小如,你看,我厲害不?”
“厲害厲害。”
院裡對話的是隆家小姐隆雪顏和她的丫鬟,這姑娘精通騎馬射箭,最不喜刺繡讀書,齊立梅苦口婆心的勸說全被她當了耳旁風。
隆桀昌從東骨山回來已整月有餘,還是無法從空明等人的口中得到想要的東西,當日搜查了寺廟雖一無所獲卻意外翻出小僧彌的衣物,巧在宛歸那天穿走了唯一的襦裙,那還是園智用抄寫的經書換來的生辰禮物,平常她也是和師兄們一樣穿著僧服,故而隆桀昌才誤以為當時不在場的人是個小和尚。
“將軍,屬下無能,如今還未查到相符的男娃,但凡找到一個,皆是父母齊全,未曾離家。”
“一群飯桶!”李副將軍的報告讓隆桀昌極其惱怒,把手上的兵書摔了出去。
李鶴鳴聞言將頭磕在地上,他跟隨在將軍身邊十年,最清楚他的脾氣。
“城中乞丐可查過?”
“未曾。”
“那還不去查?”
“是,屬下立刻著手。”
隆桀昌怒氣未消,幾個僕人識趣的放輕了腳步,屋內一片死寂,片刻過後見他出門,各自鬆了口氣。
隆桀昌來到中庭看望自家女兒便瞅見齊立梅抹著眼淚在向趙嬤嬤哭訴著什麼,隆雪顏箭在弦上,右手一鬆正中靶心。
“好箭法!”
“爹爹。”不同於忽視母親的悲傷,隆雪顏見著父親顯得心情很好。
隆桀昌在外向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但在女兒面前儼然慈父形象,笑得毫無掩飾。
“老爺,你看看顏兒,女孩子家家的不讀詩書,不習刺繡,非得射箭練拳,今日還這番打扮。”齊立梅說得傷心。
隆桀昌這才留意到女兒的男裝,不解道:“顏兒為何穿成這樣?”
“爹爹,女子孺裙太過麻煩,不如男裝來得方便。”
隆雪顏這話提醒了隆桀昌,他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而後匆匆離去。
李鶴鳴被叫回來的時候心裡忐忑,不知發生什麼緊急事件。
“你重新搜查一遍,將女娃也列入其中,注意暗訪。”
李鶴鳴這才緩過神來,他們當真是大意了,衣服而已,哪能判定性別。
空明等人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施加了層層酷刑逼供,事情還是毫無進展,現下他們只剩了半條性命。隆桀昌好不容易找到有關那寶物下落的知情者,自然不能讓他死了,既然老和尚寧願損了師徒三人也不願告知,那就把孩子抓來,照當然搜查的情況來看,他可是長期住在寺廟裡,隆桀昌就不信老和尚也會捨得犧牲那小娃子。
宮尚府中宛歸困得眼角泛淚,頻頻打哈欠,韓秋伊伏在美人塌上,時不時往她的方向瞅幾眼,趁她不注意,宛歸偷偷揉了揉痠疼的手腕,心裡好崩潰,小姐真是不識好人心,自己救了她一命,還得受罰抄了整夜的經書。
“宛歸!”
“阿?”她的眼睛已經眯成一條線,韓秋伊說什麼都沒聽進去。嘭的一聲,她困得直不起腰,額頭磕在案板上,冒出個好大的包,疼得她眼淚直流,更貼切的說是崩潰大哭。
韓秋伊被她的超大反應嚇到,便讓綠菊去找大夫,心裡疑惑當真這麼疼嗎?只是人還沒請來,宛歸就沒了動靜,韓秋伊一看,她已經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