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飄著黃梅細雨的早晨,陰沉的天,浮躁的風刮落著路旁的樹葉。
老天心煩的時候,春天也會落葉。
李清抱著勤勤來到了她家,帶著一身的蕭索,滿身的淤青。
她的臉上有著好幾道血痕,她的雙眼蒙上了一層灰色,不再泛著光芒,酒窩也不再在她的臉上跳動,她的眉宇間失去了少年時的英氣,像折了雙翅的雄鷹,愁眉不展。
就連三歲的小娃娃勤勤的臉上也掛著淚珠。
一定又是羅林又打她了。
“嬸嬸,他們家如此對你,你為什麼不走呢?我有錢,我可以把錢全都給你當車費。”
天瑜不明白,李清為什麼這麼傻,白白的捱打,任勞任怨。
哼,如果是她,有人敢這樣對她,她一定報警,或者一走了之,如若不然,哪怕拼上性命也絕不能再受如此的屈辱啊。
李清望著懷中的兒子,滿腔的愁苦化作晶瑩的淚珠,撒在她兒子的臉上。
她說:“我……我也想走,可是我不能,兒子還那麼小,我走了,他怎麼辦呢?”
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走。
天瑜有些看不起李清的軟弱,她說:“既然你和他在一起,痛苦多於快樂,那你為什麼不和他離婚呢?”
李清望了眼正在熟睡的兒子說,吞吞吐吐地說:“我……因為年齡的關系,和羅林並沒有結婚證,我不能走的……走了又能走去哪裡?爸媽畢竟養了我這麼多年……”
天瑜堅定地說:“如果我是你,不管走到哪兒,也一定不會在這裡,因為這裡留不住幸福和自由。”
李清當時或許被天瑜的勇敢和開明的思想打動了,她沉默了許久說:“如果羅林還有下次,我一定離開。”
李清本是爽朗樂觀的女人,曾經她的笑容像漫天星辰般的清暉,能打破深山的沉默,可如今,她的靈魂被囚禁了,她成了深閨中的怨婦。
她的苦難就像一條幽深的河,她需要度過這河,她得把滿腹的憂愁鑄造為堅固的船身,把眼淚凝聚成長槳,把囚住她的枷鎖煉化為勇氣,她得度過這濃霧遮天且幽暗沸騰的河。
否則,除非她死,除非那積存幾千年的思想徹底滅亡,她才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