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轍的手輕輕的、慢慢的抬了起來,武陽趕緊握住她的手,她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希望透過最原始的接觸,傳給他堅定的力量。
風吹亂她的秀發,刮落她的眼淚,在冷冽的寒風中,蘇幕轍輕輕對她說:“不是陸天瑜......你不要......再去找她了。”
她不服,她與蘇幕轍相識多年,他是她依靠,是她在黑暗中生存的唯一光芒,這光芒從來都只照耀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幕轍哥你也要幫著那個女人?”
她用怒氣掩蓋著無助,用吼叫勾著他的牽掛。如果他還牽掛著她,一定不忍她無依無靠,一定不甘心就此離去。
蘇幕轍果真同她說著話,他的聲音不再洪亮如初,但他的語調仍然溫暖如冬日裡暖爐,他說:“我只是......在幫......你啊......”
“誰要你幫了!我不要你幫!”
她寧肯與陸天瑜鬥得你死我活,或者被警察抓住,關進暗無天日的牢房,讓她伏法認罪,她寧肯自己失去自由或者死於非命,也不願他幫她。
“武陽......今後......找一個愛你的人,你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只活在......情愛裡。”
他的話因痛苦而斷斷續續,他的眉因擔心而微皺著。
她知道,他一定不放心她。
“你都要死了......我憑什麼好好生活?我憑什麼再得到別人的愛,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因為這世上,除了蘇幕轍,再無人能給她悲歡。
“武陽......你要答應我......”
蘇幕轍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期盼的說著:“你答應我......”
她猶豫片刻,這關鍵的每一分鐘她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容輕浮,她哽咽著說:“幕轍哥,我什麼都答應你......”
蘇幕轍笑了,他微笑著說:“若是以後......我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顧......你姑父......不是陸天瑜......是別人......你不要怪她......否則,我死不......瞑目。”
蘇幕轍就這樣微笑著閉上了雙眼,任她怎麼喊叫,都無動於衷,好像就此沉寂了一般。
等待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時間都停止了,世界都安靜了,武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死去。
她總是如此,等到快要失去才會珍惜,等到快要毀滅才會嘆息。
遠處的救護車亮著燈到來了,她在醫院裡,誠惶誠恐的望著徐榿安被推進急救室。
她的姑父報了一個老年團,去了北京看。徐榿安忙著和樂簾的婚禮,她們的婚禮定在明天。
在這個熟悉的城市裡,她只能將電話打給她從前的男朋友,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此信賴他,大概秦玦給不了她愛情,但偶爾給了她一點安心吧,她只能求他了。
秦玦陪著她在急救室門口守了一夜,天亮時分,醫生從裡頭出來,一位醫生守在門口搖著頭對她說,“家屬,病人不行了,請盡快進去看他最後一眼吧。”
恰好姑父來電,他連夜回來,已經從機場趕了過來,秦玦下樓去接他。姑父風塵僕僕的走進病房,她稍稍退了出來,將時間留給他們父子做最後的告別。
不久,病房裡頭響起老年人悲慟的哭聲,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武陽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生怕驚擾了死者安息的亡魂,她看到了前不久剛過完六十大壽的並不年邁的姑父,他失去了家中獨子,伏在病床上失聲痛哭,神情悲切,彷彿一些之間蒼老了十歲,如耄耋老人。
秦玦跟在武陽身後,看到顯示器上平緩的毫無波動的心電圖,他知道,武陽的哥哥走了,他安詳的死在了病床上。
武陽出奇的安靜,她只緊緊的盯著蘇幕轍,想要把這世上對她最好的男人拼命的記在心裡,因為從此之後,世上再無蘇幕轍,她再也看不到蘇幕轍的樣子了,再也沒有處處包容她的人了。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從前她不懂什麼叫物是人非,如今她知道今後的每一天,都將是滄桑的歲月,她的心將被囚禁在牢籠裡,永遠沒有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