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止了思考。
直到踹門的巨響傳來。
“十六夜!!”
來人有著清透好聽的聲線,很熟悉。傳到十六夜耳中時,卻因為失血過多的嗡嗡響,變得模糊不清。
是誰呢?
她模模糊糊地抬眼,眼前罩著一層馬賽克,完全看不清東西,她只能勉強辨別出一雙猩紅的血眸,帶著她從未見過的焦急。
是誰呢?
大腦無法運轉,傳導通路陷入障礙。她幹脆放棄思考,墜入意識的深淵。
紅眼睛的主人趕來之前,她閉上了眼。
……
沒有月光的夜晚,【折原十六夜】就這樣,死在了那個房間裡。
……
“這就是全部。”
赤司睜開眼睛,異色眸裡裝著幸村無法理解的沉重。
“父親他……利用了她。”
“那天晚上,父親的政敵計劃綁架我,讓父親自己放棄公司的一個大專案。父親就和折原臨也定下計劃,決定反客為主將他們一軍。我被傭人帶到別的地方,折原臨也用安眠藥讓十六夜沉睡,然後把她放到我的房間。”
“綁匪過來的時候,他們在暗處錄下了證據。那是用來打擊父親的政敵的最有利道具。”
“本來,父親派了很多保鏢跟著她,每個過程都非常妥當,不可能出錯,明明馬上就可以把她帶回來的。但那些沒用的人在追蹤時遇到意外,他們把她跟丟了!雖然折原臨也立刻就跑去找人,但已經遲了。等父親找到她時,她已經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大概,她也猜到了父親和折原臨也的意圖,才會對他們那麼失望吧。”
幸村精市感覺自己的心髒也為之絞痛。
在黑暗裡孤苦伶仃的女孩,期盼著家人來救她,可她聰明到極點的頭腦又清楚地告訴她事情的真相,理智告訴她自己是被拋棄的棋子,沒有人會來救她的。
所以她的睡眠才一直那麼淺……因為她就是在睡夢裡被人帶走的。
赤司看著幸村:“我十二歲的時候才被告知這件事,在那之前,小學的時候十六夜就離開折原臨也一個人住。最初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聽說了那件事,我才知道,是因為她已經不相信折原臨也了。”
所以,寧願那麼小就獨身一人跑到神奈川,也不願繼續和曾經丟棄過她的人在同個屋簷下。
幸村啞聲道:“折原臨也看起來非常寵她。”
“當然了。”赤司冷笑,“不管那個人多麼人渣,面對自己的親妹妹時,終究是個普通人。他的本意是讓十六夜做誘餌,來驗證自己的搜查手段,不管我還是十六夜都不會受到傷害。誰都沒料到,原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然會在父親那一環發生意外。”
面對性情大變的妹妹,就算是折原臨也,也會愧疚的。
赤司不覺得自己是局外人,雖然毫不知情,可他也間接地推動了折原十六夜的“死亡”。
他也是加害者。
“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赤司轉了轉瓷勺,說道。
“那天之後,醫生診斷十六夜有輕微的ptsd症狀。最重要的變化,就是她變得不再相信其他人了。”
“雖然笑容、說話語氣、動作都和以前不一樣,但我們能感覺得到,十六夜把自己的內心封閉起來了。”
“她一直在恐慌,害怕。害怕被別人背叛,一旦發現被背叛,就會加倍返還給對方。”
“到現在為止,你是我見到過她少有的可以信任的人。”
在學校的長椅上,赤司看見枕著幸村大腿睡覺的十六夜。
那是他見過的十六夜最平靜的睡顏。
“幸村精市,你能讓她安心嗎?”
赤司問他。
“你能讓我的姐姐信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