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的心中,這一刻,流淌過無數的畫面。
有當初與青帝見面時,要他記住,他是人的承諾的那一幕。
有初見回,目睹無回部落被災獸毀滅的畫面;有與空桑氏大巫師鳧在空桑山頂對話的畫面;有空桑氏被毀滅之後留下的廢墟的畫面;有大燧點燃薪火的畫面;有有巢氏人王枯槁而死的畫面...
無數的苦難,無數的吶喊。
那些先輩們苦苦掙扎的無數畫面,奮勇不屈的無數的畫面,都在常昆的心中流淌而過。
他怔怔無言。
卻有一股巨大的怒火,一下子冒出來。常昆低沉悶喝:“要我如何才好!”
回道人被這一聲悶喝逼的連退了數步,心下驚駭之餘,則道:“只要你心懷一朵‘薪火’。”
常昆閉目,兩腮抽搐:“所以什麼都要我來選擇,都要我來承受?!”
雖是問句,但常昆卻自己有了答案:是的,要他選擇,要他來承受。因為他是祂的一面。
恍惚間,常昆又回到了敘命紀。
他彷彿在一個巨大的房子裡,站在高高的窗臺上,這一刻心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石頭般的冷漠和理智。
他看著自己與天帝交戰,打的難分難解。
看著伏羲和女媧與諸神如狂風中的秋葉般,在祂的周身上下翻飛。
先天大道操諸於手,後天萬物猶如塵埃。
大道之下,過去未來,四極八荒,命運因果,都在祂的腳下,都任憑祂蹂躪。
大音希聲,每一次交鋒,都是如此的驚天動地。兩道亙古的意志貫穿一切,將這一切分割為二,在一切的一切的存在之中,在每一個時間、空間、命運和因果上,殺的難分難解。
平分秋色。
祂和天帝並肩。
每一個霎那,在那不可捉摸的冥冥之中,祂們在最漫長、最廣大、最可能也最不可能的地方,碰撞無數次。
大道為之震顫,已被淹沒在無盡不可捉摸之境地的先天五太被攪成了一鍋粥。
後天演化的一切,那混沌虛空之中,一道道毀滅一切的閃電霹靂,混沌虛空成片成片的崩塌,無數的宇宙如大風中的燭光,成片成片的熄滅!
“你奈何不得我。”
祂淡漠道:“得勝的終將是我。”
這並非妄言。
祂也奈何不得天帝。但二者交鋒,每一絲浸透出去的餘波都能造成大毀滅。只要交手的時間足夠長,祂不需要再去做其他的,就可以達到目的。
一個是攻,一個是守。久守必失!
天帝嘆息:“何以至此!”
祂道:“此我本心也。”
言語間,並未有一絲絲的留手。
天庭的諸神駕馭著都天星斗大陣,徘徊在祂的附近,卻無法接近。靈寶大道君主持此陣,方才得以與之對抗,而每一次碰撞,都使得這陣法搖搖欲墜,諸神如下餃子般成片成片的墜落。
然後重整旗鼓,繼續飛蛾撲火。
許多本該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宇宙,在混沌中橫行無忌的強大存在——人族的先輩、各族的首領、天生地養的神魔,在這裡,無疑只是螻蟻。
但沒有人退卻。
人族的先輩最是捨生忘死。
他們,是支撐起‘不屈’二字的柱石,是詮釋了勇氣和毅力的象徵。
虛皇大道君與太上大道君作為樞紐,接連女媧、伏羲、應龍、金母四位先天道祖,為天帝打輔助,卻也艱難無比,幾乎很難摸到祂的衣角。
這樣的戰鬥令人心焦,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天帝若無法佔據上風,那麼這場戰鬥將延續到最終——一切有和無都被毀滅,及至於大道重歸亙古那一刻,才會歇止。
不知戰了多久,當元始天尊虛皇大道君與道德天尊太上大道君已是披頭散髮猶如瘋魔,當應龍雙翼摧折,龍軀殘破;當金母化作的先天太白炁的長河只剩下半條;當伏羲和女媧的道都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