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常昆天不亮起來,演武一番,想起那女刺客。昨夜祁六把人抓回來,常昆沒理會,讓關在柴房。
吃了早飯,常昆往柴房走去。
柴房的門沒鎖,也沒用別的法子禁錮女刺客。女刺客還算乖巧,沒逃。逃肯定是逃不掉的,常昆手底下一幫子從神、神兵不是吃素的。
開啟柴房的門,朝陽照進,見一個黑衣女子正盤坐在屋中。
迎著光,女子抬起頭。一張只有巴掌大的小臉——英挺——稜角分明,別有一番美麗。
“走吧。”
常昆招了招手,轉身出柴房。
女刺客忙跟上。
她臉小,個子也小,還不到一米六,小巧玲瓏,跟在常昆的背影裡,被完全覆蓋。就像老鷹翅膀下的小雞。
跟著常昆離開柴房,轉進院子,見一隻超大的老虎在朝陽下伸懶腰。
女刺客忍不住縮了縮纖細的脖子。
便來到常昆的書房。
常昆大馬金刀一坐,道:“說吧。”
面對常昆,她只有瑟瑟發抖的份。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念頭——彷彿面對一座大山。她無法察知常昆到底有多厲害,卻能敏感的知道,常昆是她完全不能力敵的存在。
“我叫聶隱,應魏博節度使田悅所請,師父真如所遣,至高縣刺殺劉昌裔。”
簡短的一句話,把來龍去脈說了通透。
常昆聞言,眉頭一下子豎起來了。
“真如?!”
他道:“真如尼姑?!”
聶隱感到他氣勢變化,心中一顫:“是。”
常昆哈哈大笑出聲,撫掌道:“好,好的很,真如尼姑,我早想找她。說吧,真如尼姑在哪裡?”
聶隱道:“昨日來之前,在聶鋒軍中。”
說聶鋒二字時,聶隱語氣有點怪異。
常昆看的分明,道:“聶鋒軍中?你語氣怪異,莫非欺我?”
聶隱咬了咬下唇:“不敢欺瞞...聶鋒是我父親。”
便道:“我幼時被師父...真如尼姑當著聶鋒的面掠走,他不曾發一聲。我恨他。”
常昆一聽,奇道:“掠走?”
“是。”聶隱道:“彼時我五歲,已是曉事的年紀。真如尼姑上門,向聶鋒討要我,聶鋒不允。後又報出田承嗣之名,田承嗣是上代魏博節度使,田悅之父。聶鋒於是眼睜睜看她將我掠走,不曾發一聲。”
常昆道:“原來如此。這聶鋒看來是個權欲勝過一切者。”
聶隱抿嘴點頭:“他當時便已是田承嗣麾下的重要將領,若他不願,田承嗣最多斥責他,不會把他怎麼樣。但他卻不發一聲,任憑我被尼姑掠走,教我這些年吃盡苦頭。”
她說著,切齒道:“那時才五歲啊...真如尼姑為把我訓練成刺客,用盡各種手段。與我一道的十多個女童,都死在諸般手段之下,我多次險死還生才熬過來。我怎能不恨他?!”
說到這裡,她吐出一口氣:“反倒我對師父沒有什麼恨意,因著根源在聶鋒。若他斥退尼姑,我又怎會有十年生死煎熬,又怎會成為黑暗中見不得人的刺客?!”
“我保留聶姓,已是念著唯一一點血肉之緣了。”
常昆聽了倒挺理解。可以想象,當時五歲的女童,望著父親是如何的淒厲嘶喊,如何的期盼,期望他發一聲。
可是他沒有。
他任憑女兒被掠走,好像一塊石頭。父親這兩個字,在當時就已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