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馳,白君朔駕著馬在天黑之前趕到一座破廟前。
幸虧他在韓氏私塾中是學過騎馬的,——君子六藝中的“御”就是指駕馭馬車的技術——並且騎術還不錯,在同屆中能進前三。
因此,他才能駕馭住狂躁不安的白馬,不至於被甩落馬背。
這是一座掩映在幾撮半人高的枯草叢中的破敗寺廟,在夕陽的餘暉下處處透著蒼涼衰敗之感。
白君朔凝神細細打量了破廟一番,隨後駕馬繼續騎出一段距離後,將白馬牽進枯木林中。
宰了。
他早就飢渴難耐了,這馬有血有肉,剛好用來補充水分和食物。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他自然不可能傻著去生火吃熟食,那跟用喇叭通知暗中潛藏的獵食者,這裡有香噴噴的熟肉和生肉,有什麼區別?
強忍著不適,匆匆飽餐飽飲了一頓馬肉刺身和馬血紅酒後,白君朔抬頭看了看天色,日月同輝,又埋頭看了看墊在屁股下的長條形木匣,臉上不禁露出惋惜和肉疼的神色。
這木匣長三尺二寸,寬三寸,重五斤左右,通體黝黑水光,似木非木,敲擊間有金鐵之音。
他試著用砍柴刀砍過,想開啟木匣看看裡面有什麼好東西,但是堅硬的砍柴刀砍在上面,居然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反倒將砍柴刀的彎尖崩斷,可見其材質非凡,裡面的東西也不一般。
倘若時間充裕,他真想好好研究一番,看看怎麼能開啟木匣,看看裡面的東西是何物,可惜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殘陽只剩最後一點餘輝,他又怕木匣的主人尋來。
能將從一位九品術士身上得來的砍柴刀崩缺口的木匣,其主人修為怕是不低,即便說修為只有九品,也不是他如今能應付的。
對此,他也有些後怕,早知道這匹白馬是一位術士的坐騎,他就不會貿然偷走馬匹了。
在他的印象中,術士都是各種神秘手段層出不窮的,不是用符紙趕路,就是踩著法器飛行,誰能想到一個術士會用一頭普通的馬匹當坐騎呢?
幸好當時那人不在,不然他一個偷馬賊勢必沒有好下場。
“只希望那人最好死在外面了,不然我怕是會有麻煩。”白君朔心想。
那雖是一匹普通的白馬,但白馬身上有長條形木匣就不同了,那木匣一看就不同凡響。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會後悔,做了就做了,後悔有個屁用,有那時間不如想想怎麼儘量補救。
所以他在深入枯木林的方向上留下一串串腳印,直到蹭乾淨了鞋底的血跡,撕下兩片衣衫裹腳,又前行幾步在兩顆樹幹上蹭掉手上的血跡,再把擦掉臉上血跡的枯草向那個方向扔去,然後跑回原地,將木匣塞進一旁的樹洞,用枯草做一些掩蓋,最後才儘量踩著有枯草的地方原路返回。
他又是跑這麼遠,又是處理掉白馬,又是藏起木匣,各種折騰,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那木匣的主人尋過來,多少可以起些誤導的作用,按照慣性思維,那人應該不會想到他這個偷馬賊會原路返回吧?
他也不敢確定,但他別無選擇,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又不可能露宿荒野,只能去那處破廟過夜。
他沒有用水囊裝走一袋馬血,或是用衣服裹走一條馬腿,因為他知道入夜後血腥味會為他招來殺身之禍,不僅是木匣的主人,還有喜歡在黑夜出沒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魎。
白君朔重新回到先前發現的那處破廟前,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後,又朝破廟裡扔了幾顆石子,他才謹慎地跨過腐朽的門檻,走進破廟之中。
倒地的佛像前有前人留下的未燒完全的柴禾,與一些破罐破瓦混在一起,散亂不堪,透過從半塌的屋頂灑下的月光,可以看到月光覆蓋的石板上灰塵不算太多,他的腳踩在上面只留下淡淡的腳印,與昏暗的角落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然時不時也有人會來此地借宿一宿。
繞過佛頭,在斷臂佛身背後,白君朔藉著從屋頂破洞投下的昏暗光影,找到了一件落滿灰塵的破爛袈裟,鋪在地上,充作睡毯。
說是睡毯,他也不可能真的睡,他就靠著佛像蜷腿坐著,閉目養神。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就在他半睡半醒間,他的右眼皮忽又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他霍地睜開眼,騰地半蹲起身子,握緊刀柄,肌肉緊繃,他警惕地掃了眼周圍,又沿著佛像的裂縫仔細瞅了瞅外面,然而並沒有發現什麼情況。
“難道是我這幾天心神過於疲憊,有些疑神疑鬼了?可是……”
他想到了之前在韓府時,他的右眼皮有段時間也是這麼跳的,結果可想而知。
他左思右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今天他偷了的那匹馬,它的主人或許要找上門來了。
儘管他努力做了佈置,但是不說他善後做的粗糙,單說對於手段層出不窮的術士來說,興許找到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行,如果真是那人要找我麻煩,我必死無疑,我必須做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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