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並不年輕的婦人,伸懶腰時眼角眯起,顯出幾道細紋。終於緩過睏意,她接著道:“她就是少艾?”
“是。”
“姬白練的徒弟?唔,還和烏衣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女子揉揉額角,索性坐到一旁,蹺著二郎腿,紫裙中翹起一點雪白的腳趾。
葉談沉思,“即便姬白練是烏衣衛,少艾也不過是普通烏衣,絕無可能認出我來。”
“這有什麼。”女子把茶壺舉得高高的,對著嘴正要灌,冷不防旁邊身處一隻手來將茶壺奪了過去。
換來女子一個白眼,“想造反?”
葉談似有些無奈,“換熱茶。”
女子妥協,“隨便你。”接著換了個姿勢繼續蹺著,“普通烏衣不一定認得你,那就說明她不普通咯。”
葉談嘆息一聲,在她身邊坐下,道:“只是到底有些奇怪,她與姬白練之間有何仇恨,需要與我合作。”
女子轉眼已經趴在了桌上,“簡單吶,現在最想殺掉姬白練的,可不是我們。”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什麼,懊惱道:“不然我早結果了他。”
葉談微微一笑,“本來也不用勞動您出手。”
“是啊,”女子從桌上爬起來,“這也不用那也不用,懶得我天天想睡覺。”說著,翹起腳來在他腿上踢了下,“出去,老孃要睡覺。”
葉談張口想說這是她的房間,但是低眸一看,女子說完那話就已經自顧自朝著屏風後頭去了,完全沒有給他反駁的時間,最終也只能失笑離開,轉身時輕聲掩好房門。
然而再度轉身時,那點溫柔全部消弭,臉上一片肅殺。
師父倒是提醒了他,如果說他對姬白練的態度尚且搖擺不定,那麼真正想要殺掉姬白練的,就只有那個人了。
少艾迴歸後面對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對謝華裳與蕭崇河。因為此前的種種事件,謝家寨幾乎成了眾矢之的,但仍然不乏穩重的人認為這些事情缺乏證據,人雲亦雲不足以說清真相,因此借少艾和謝華裳傷勢都有恢複的時機,將一些武林同道聚集在一起,正式為發生的事情討一個說法。
或許也沒有那麼單純。
少艾只有十九歲卻成為武林盟主,固然流程無措,但未免太過年輕,倘若不是木蘭山莊在背後支援,恐怕盟主之位絕對輪不到她,哪怕蕭崇河與關翔,都比她更合適。最後卻達成如此結局,恐怕很多人並不心服,正好可以藉此機會端詳端詳。
不管,少艾走進來時,眾人依舊給予她應有的尊重,謝華裳首先開口,半笑著問道:“盟主身體可好?”
“尚可。”
謝華裳摸摸下巴,笑眯眯的模樣好像她與少艾此前的矛盾都不存在,十分親切道:“有人說盟主閣下被我打傷了,傷得很嚴重,一直調養到今日。”頓了頓,眼波流蕩,“不知道盟主閣下對此有何看法?”
“行走江湖,難免受傷。”少艾並未直言,卻在話音落地時接收到另外一個人的目光。
蕭崇河就坐在謝華裳旁邊,看著她的不光有些不善。謝華裳若有所覺地看他一眼,他立刻便又垂下視線。
“這麼說,盟主的傷與謝寨主無關?”有人問。
少艾看了謝華裳一眼,反問:“謝寨主為何要傷我?”
自然是因為你奪走了原本可以屬於謝家寨的盟主之位。
這話在場人心中都清楚,但沒有人說出口,廳上一片安靜。
很快又有人道:“聽說少艾姑娘剛剛成為盟主,就遭到了謝家寨的追殺,這總該是真的吧?”
少艾還未開口,說話人又接道:“據說有人找到確證,的確是謝家寨的人,不知道謝寨主又要如何解釋?”
這話直沖謝華裳而去。
謝華裳還未說話,少艾直接道:“不是謝寨主所為。”
眾人驚訝。
“但是死的人身上有謝家寨的標記!”
少艾面色依舊,“我相信不是謝寨主所為。”
眾人看著她的目光便有些不同。
難道她與謝華裳不是仇家?為何此時卻替她說話?
只有謝華裳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