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山莊的莊主穆成林,是她殺死的。但是其他所有人,都是第二個人殺死的。關公堡,三十條人命,大部分中毒,唯有武功較高的,死於人手,手法很眼熟。還有到她的醫館追殺重九,並且連累幾條無辜性命的那個人,手法幾乎是一模一樣。不是少艾,是你。”
無生活動著手腕,歪頭輕笑,“我現在開始考慮要不要再給你演示一次了。”
“乘人之危?”花酌酒問。
“什麼意思?我不懂。”
話音未落,一隻手閃電般襲來,直沖花酌酒的咽喉!
花酌酒飛身後撤。
灰色的、黑色的,兩道身影交錯翻飛,卻毫無聲息,哪怕是拳與拳碰撞,掌與掌相接,腿與腿交絆,相接之時,俱無聲響。
直到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然遠離房間,來到雪野。
呼嘯的夜風在耳邊刮過,卻不及彼此出手時在空氣中摩擦出的聲音清晰。衣角獵獵,白雪紛紛。夜色襯著白雪格外明淨,殺氣伴隨寒風尤其冷冽。
“叮”的一聲,長劍脫手。
無生的匕首正比在他頸項。
花酌酒對脖子上的匕首並不在意,卻定定看著半埋在雪中的劍,扯了下嘴角。
“我再用不了劍了。”
曾經因為右手經脈被廢,所以改成左手練劍,以為只需要時間便可以恢複實力,但是今天他忽然明白,他已經不能用劍。
劍是君子之器,更是守護之器,可是現在,這兩件東西,都已經不在了。
無生眯了眯眼,忽然笑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匕首的尖端險險劃過花酌酒的頸項,撤回袖中,無生退開一步,面無表情,“你走吧。”
失去了全部信念的花酌酒,已經不堪為他的對手。
花酌酒自己也明白。曾經想做個大俠,卻發現自己做了小人,曾經想守護少艾,卻發現自己的存在反而是她的威脅,曾經......想和她一同歸隱山林生活的幸福,但最終大概也只能這樣,連一句告別都無法言說地,默默離開。
他邁步走出,沒有理會逐漸被風吹雪沙覆蓋的劍。
沒幾步,聽到無生的話。
“不要被我聽到你的名字,否則,我必殺你。”
花酌酒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向前走。
呼嘯的風吹過他黑色的布衣,吹得他腰間的衣帶隨著衣角向後揚起,還有地上的雪沙隨著他的步伐肆意席捲。但他的腳步卻堅定不移。
無生看著他遠去,又轉會視線看向房間。
房門口立著一個青色的身影。少艾不知何時站在那裡,卻始終不語,直到花酌酒遠去。
無生輕哼一聲,“我以為你會讓我殺了他。”
少艾沒說話。
“怎麼又突然阻止?”無生有些好奇,又有些調侃,“念情?”
他對花酌酒的殺氣並不是假的,在匕首架上對方脖子的那一刻,他是真的要殺了他。
花酌酒知道他們的秘密,盡管不多,但也是後患。他是殺手,和花酌酒動手時就已經存了殺心,少艾早知道卻沒有阻止,因為這是他們兩個預設的處理。
但是最後一刻,在花酌酒說出他再也無法用劍的時候,少艾阻止了他。
“他不會說。”
“哦,是嗎。”
“除非他自殺以消除自己的罪惡,否則,他不會對我動手。”
然而,花酌酒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光明磊落,至少,即便知道自己手上沾滿了罪孽,他依舊做不出自裁的決定,那麼,他又有何資格要求少艾?
“我沒有你那麼瞭解他,我只知道,”匕首在他手中飛快轉動著,又安靜停在手心,“死人才不會洩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