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艾已經在這裡站了很久。
這是姬白練的房間門外,她只需要一步就可以邁進去,只是這一步遲遲沒有邁出。
她的手中有一株草,一尺多高,竟植根於一抔雪中,就像這茫然地近乎無邊無際的雪山一樣,擁有著冰霜般的顏色,泛著霜白的葉片細長地彎著,只有尖端覆著雪一樣的純白。不,那就是雪,好像飛揚的雪花不經意間飄落其上。
但少艾知道,那雪白並非飄落的雪花,而是這株草自然凝結成的雪。
寒水清。它的名字。
哪怕是身為醫者的少艾都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更不曾見過它的模樣,只是姬白練和她提起,他說,這株草可以做解藥。
“我並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嗯,知道它的人很少。”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因為你父親。”
少艾一時無言。
“你的父親曾經做過同樣的事。”
“他也想要得到寒水清?”
“不錯。”
少艾沉默片刻,“為解毒?”
姬白練沉默片刻,頷首,“是。”
他的沉默似乎有些深意,少艾並沒有追究,只問:“他知道我身上有毒。”頓了頓,“毒不是你下的。”
姬白練只笑了笑,笑容有些蒼白。
認識姬白練是在父親死後,父親在世時便知道她體內的毒,顯然,她中毒很早。
父親去世時,她已經八歲,記憶中卻沒有毒發的印象。可是父親是神醫,平日診脈想必發現了隱藏在脈象中的毒,恐怕,也為此做出不少努力,可惜的是,終究無法壓制。
少艾忽然問:“我的毒,是孃胎中帶來的嗎?”
姬白練淡笑,“為何問我?”
“你似乎知道很多。”
姬白練笑笑,“是,我知道很多。”
“但是你從來不說。”
哪怕她幾次三番地追問,他依舊不曾回答。
“也許。”姬白練卻突然回答起她的問題。
“也許什麼?”
“你的毒是從孃胎裡帶來的。”
可少艾卻不容他逃避,又問:“那現在你為何要告訴我?”
姬白練嘴唇動了動,“因為我不能帶著秘密死去。”
少艾眉頭微動,“你篤定自己將要死去。”
沉默之後,姬白練忽然笑開,微一抬手,因為虛弱而顯得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怎麼這樣咄咄逼人?”
少艾道:“你上雪山,只是為了寒水清。”
“是。”
少艾又道:“它生長於雪山之上,寒池之中,屬性必然極寒。”
姬白練點頭,面容溫和。
“真正引發你寒毒的,不只是雪山之寒,更是因為你到了寒池,接觸了寒水清,三者共同作用,導致你毒發。”
姬白練輕輕嘆息,“你一直很聰明。”
果然如她所想。少艾忽然也想嘆息,但卻沒有,只問:“它不在你身上。它會加重你體內毒性,況且你遭遇追殺,一定會將它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