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艾將發絲扯回,“我沒有心。”
“你有。”無生的指尖點在她胸口前方,再向前,便是少艾攔住他的匕首。
他收回手。
“或許有,”少艾也放下匕首,“但和你想的不同。”
“哈,”無生眼底微冷,臉上卻帶著笑意,“真好奇你怎麼能這麼冰冷。”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少艾淡淡一瞥。
無生抬手摸上了眼角的那道傷疤,慢慢撫過,忽然笑個不住,“是啊,我早知道了啊。當初……”他的目光有些獰厲地看著少艾,“可笑當初我居然還以為,我們會成為背對背的搭檔,成為彼此唯一信任的人。”
“所以你留情了。”
“是啊,我留情了,但你沒有。”
當他們結束暗無天日的訓練,肩並肩踏著那麼多人的屍體走出來,彼此攙扶著,互相舔舐著身上的血……那時候他以為再不會有什麼可以破壞他們用刀劍獻血磨礪出的感情。
然而下一刻,他們卻刀劍相向。
第一,還是第二。領導,還是被領導。
他一度認為並不那麼重要,於是手中一往無前的匕首第一次出現了遲疑。
少艾卻沒有,她的匕首依舊鋒利,鋒利得割開他的血肉。
此後,他的夢中常常出現那一幕,他幾乎愣住,感覺迸濺的血模糊了視線,也崩斷了腦中的某根弦。
從此,他們反而成為彼此防備最深的人。他恐怕是最想殺死她的人,可偏偏總也殺不死。
☆、輕歌曼舞
少艾道:“我們其實很像。”
無生樂不可支,“這話該對你師父說吧,我可沒你那麼無情呢。”
少艾搖頭,“我是說,我們都是從最黑暗的地方走出來的,相互扶持,瞭解對方就像瞭解自己一樣。”頓了頓,眸中似乎劃過一道光,“也都一樣地嚮往著光,希望能夠擺脫這樣的命運。但是我們又不同。”
“怎麼不同。”無生臉上笑意收斂,漸漸化為複雜的目光。
“我既然希望,就會去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只需要一個結果,從此獲得解脫。但是你,”少艾看他,“卻被什麼東西絆住了手腳。”
“什麼東西?”態度有些漫不經心。
少艾沒有說。
“你怎麼不說了?”無生抬眼笑著,目光如水瀲灩綿長,“你不說,我自己來說。”
笑意猝然消散,他一把扯住少艾的手,放在胸前,任她手中的匕首抵在心口,薄涼的唇帶著諷刺的意味流連在她耳畔,聲音輕而低啞,“因為你夠無情,但是我沒有。”
少艾目光微動,看向手中匕首。只要再用力一點點,她就可以殺掉他。將要害暴露在利器之下,這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不可能做出的事。
無生的聲音依舊在耳邊纏綿沙啞地響起,又好像帶著刀劍的鋒利,“我也是真夠犯賤,明明都快被你殺死了,還總是想著,也許你最後那一刀的確手下留情了,不然,我怎麼會活下來?”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啞也越來越近,濕濡的氣息輕拂在她耳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殺人的能力。我告訴自己,凡是能夠從你匕首下活下來的,恐怕都是你不想殺死的。”
他終於忍不住低低笑了,“我夠可笑吧?我可笑到現在居然還覺得,哪怕上一刻你捅我一刀,下一刻我還能把後背交給你。”
握著少艾的手一點點收緊,危險的匕首近在咫尺,然而他的目光卻死死鎖住少艾的眼。
下一刻,他面色微變。
視線向下,落在胸前,慢慢的,那裡開出了一朵紅色的花。
哪怕他握得再緊,也是毫無防備,少艾只需要用力,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戳進他的心。
無生的臉上失去了表情,緩緩看向她的臉。
少艾面無表情道:“所以你不夠狠。”
“是啊,我不夠狠。”無生笑了,笑得悽厲,“你夠狠,你用力啊,怎麼不用力?只要用力,你就可以殺死我了!”
“你還不能死。”少艾掙出自己的手,走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