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韓菲的授課過程中,蘇牧風也曾經問過她關於荀卿聖道的一些問題。畢竟在這個時代,與法家思想最為接近的聖人,就只有荀卿了。
得到的結果,出乎蘇牧風的預料之外。
本以為,在失去了法家先賢的奠基之後,荀卿不可能再脫離儒家傳統禮樂思想的軌道,最多在治國理政的領域上更激進派一些。
但事實上,儒家荀聖一派中,“禮法並重”、“王霸兼行”的理念,依然出現了萌芽。
與古華夏不一樣的地方在於,荀卿所提倡的“法”,只侷限於刑法,也即是她剛剛提及的“嚴刑峻法”。
在她的理念中,儒家的禮治思想適用範圍有限,法治則是對禮治的補充。
——本質上,這與法家思想是相互衝突的。
“諸子百家都以治世為己任,不知道法家的宏圖中,有禮樂一道的位置嗎?”
果不其然,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荀卿很快反應了過來,質問蘇牧風道。
蘇牧風微微一笑,搖搖頭道:“很遺憾,至少在這個列國征伐的時代,儒家的禮樂一道是行不通的。”
“……背道而馳。”
不知為何,荀卿這句話的語氣和緩了不少,似乎輕鬆了許多。
一時間,蘇牧風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荀卿這話的意思,是指兩人的聖道看似同路,卻完全朝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前行。
蘇牧風之所以發笑,則是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個世界的歷史沒有出現異常,法家的萌芽在春秋時期出現,那麼荀卿的理念也將會隨之變化。
能教出韓非子和李斯兩位法家大成者的荀卿,怎麼可能與法家背道而馳呢?
蘇牧風很好奇,在荀卿真正全面瞭解過法家的理念後,她的表情會是怎麼樣呢?
所謂世界觀全面重新整理的樣子,真令人期待。
一旁,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墨翟打圓場道:“如果兩位想仔細探討一下聖道,不如等日後再說?”
孟珂微笑道:“既然蘇先生身為法家傳承者,有沒有興趣在稷下學宮傳下聖道呢?”
聞言,蘇牧風有些猶豫不決。
原本他的想法,是在給韓菲傳授完畢法家思想後,讓韓菲自己再去招收弟子,開創中洲法家。
畢竟他自己的精力和水平都有限,而且開派祖師的身份,比起大師姐而言,對於韓菲未來的道路顯然更有幫助。
但看看韓菲現在這種問題兒童的心理傾向,蘇牧風實在是不放心……連最基本的人際關係都處理不好,讓她自己收徒弟,怎麼看都是兩三天就把人嚇跑的那種。
封侯拜相,征戰中洲,有同門相互照應,總比那孩子孤零零一個人要強得多。
沉思片刻,蘇牧風開口道:“我可以試試。”
墨翟莞爾一笑道:“那就再好不過了,稷下學宮每次有新教習入駐,都會開設一次大課,一方面,是考量一下教習的水平。另一方面,也便於稷下學子選擇,是否未來要去聽課。”
等等。
公開課?
蘇牧風眉毛一挑,道:“我提前問一下……是不是教室最後面還要坐一群老師?”
墨翟一愣,疑惑道:“先生已經聽韓菲說過了?大概如此,不過教習一般都坐在最前方……”
好吧,感情這個傳統在幾千年前就開始了。
蘇牧風一時無語,嘆道:“那想必,三位聖人也會去了?”
他瞥了荀卿一言,透出的意思,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荀卿去不去砸場子呢?
墨翟和孟珂的笑容一時有些尷尬。
荀卿冷冷道:“當然,倘若閣下誤人子弟,卿作為稷下祭酒,可不介意將閣下逐出學堂!”
孟珂無奈道:“師妹,你可不要趁著機會公報私仇。”
荀卿漠然道:“假如他的學識足以折服所有人,那卿把這稷下祭酒之位給他又如何?只是以他的惡名,恐怕連一個弟子也收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