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想要做什麼?”
望著起身離座的蘇牧風,荀卿眉頭微皺,漠然道:“倘若閣下擅自干涉文戰,卿將不會留手。”
墨翟也關切道:“蘇先生,諸聖在此,韓菲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蘇牧風卻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默默走到樓閣護欄前,俯瞰生死臺上的二人。
稷下學子的紛紛議論聲中,臺上對壘的兩人也注意到蘇牧風的動作,李斯暫且收起攻勢,退出兩步,仰望著樓閣上的諸聖,笑容溫和。
而韓菲則面色蒼白,低垂著頭,不敢看蘇牧風的臉色。
蘇牧風微微一笑,道:“韓菲。”
韓菲緩緩抬起頭來,神色頹然道:“先生……”
蘇牧風並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他微笑道:“看好了,我只能演示一遍。”
韓菲一愣,眼露不解之色。
李斯也是一怔,片刻之後,他的臉色忽然蒼白無比。
下一個剎那。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蘇牧風平靜的聲音,響徹整個離庭。
無數淡金色的光點,自虛空中緩緩浮現,瀰漫在雲霄之上。隨即,浩蕩海潮拍打岸堤的聲音,迴響在離庭之中,其聲恢宏如天音。
稷下學子們難以置信地望著天空上的光芒,驚撥出聲。
“四言、成韻、天生異象——這是戰詩?”
“怎麼可能?他根本沒有動用才氣,即使是箴言聖音,也不可能在沒有天地之力相合的情況下引動異象。”
“不,還有一種可能的……你們看——東方!”
石臺之上,韓菲與李斯怔怔地凝望著東方的天際。
那是魯國,孔聖的故鄉。那是曲阜書院所在的方向。
在那裡,供奉著中洲詩道的最高傳承——《詩經》。
此刻,東方的天際之上,一道浩蕩的金色光柱直衝天際,撕裂雲霄。
韓菲神情恍惚,喃喃道:“孔聖聖選!”
李斯在一旁面色蒼白,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數百年前,孔聖彙集列國詩歌,作成《詩經》,留於曲阜書院。倘若中洲文士有傑出的詩作,孔聖的一縷分神便會將其錄入“詩三百”,化詩為道,廣傳中洲。
可是,春秋已過,時至戰國,數百年來得此殊榮的詩作也寥寥無幾,其中的戰詩,更是屈指可數。
現如今,看東方的華光,再看離庭的異象,恐怕《詩經》之中,又要再添一首了。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蘇牧風的聲音還在繼續。
海浪的聲音越發宏大了,像是在遙遠的無盡東海,在汪洋的最深處,吞噬天地的巨大海嘯,向大地席捲而來,即將淹沒整個世界。
剎那間,浩瀚大洋的虛影浮現在離庭之間,所有人都彷彿置身於海洋之上,腳下的陸地變成了洶湧的波濤,但卻並未沉入水中。
生死臺前的樓閣已經化為了一座孤懸於海岸的懸崖,墨翟端坐在磐石之上,凝望著遠方的海洋。
一旁,孟珂難以置信地望著身前的蘇牧風,道:“封界詩!?”
“一百一十七年了!”墨翟感慨萬千,“如此漫長的歲月之後,中洲大陸之上,終於又有封界詩出世了。”
中洲大陸的戰詩,在孔聖作成《詩經》之後,已經成為了一個完整的體系。
所謂封界詩,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天人合一,引天地之力,成就一方小世界,在戰詩所化的“封界”之中,戰場的主導權將呈現一面倒的情形。
正如蘇牧風所作的這首無名戰詩一樣,這片浩瀚無際的汪洋大海,就是他的封界。在深海之中,海潮為引,一切戰詩的效果都將受到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