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居內室,陸百草還在那坐直,脊樑挺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了厲珣,注意著他臉上每一寸變化。
江舜華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停下,道,“已經將你藥方交給陸府醫了。”
陸百草聞言,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跟江舜華說些什麼。
這時,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嘩吵嚷聲。
陸百草咽回自己想說的話,看著江舜華,轉而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江舜華應了聲“好”,朝外走去。
外面燈火輝煌一片,擎著火把的,打著燈籠的,儼然是宮裡的侍衛,而為首的是新帝養和殿裡的大總管高敏功。
“怎麼回事?”江舜華朝還沒來得及離開的陸府醫走去,低聲詢問。
陸府醫側首看了江舜華一眼,低聲道,“人剛來,還不知道!”
“嗯。”江舜華點了點頭,然後躲在陸府醫後面,支起耳朵聽高敏功與王管家的交涉。
聽了半天,才聽到重點,原來是宮裡漪瀾殿的蘭妃娘娘下身流血不住,有小産的徵兆,所以新帝希望燕王府裡的太醫能夠先進宮替蘭妃娘娘診治,等蘭妃娘娘的血止住了,然後再到燕王府當值。
江舜華心裡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就是新帝!
這就是天家的父子情。
正宗嫡子的性命竟然不如一個小妾。
另一邊,王管家聽高敏功說完來意,臉直接就綠了,皺著眉道,“我們王爺現在也是生死一線呢!”
“陛下的意思是,燕王的傷情好歹還能控制住,可蘭妃娘娘那裡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這兩害相權,自然取其輕不是嗎?再說了,這太醫又不是一去不回,等宮裡蘭妃娘娘的胎兒穩住,他們還會再過來照看燕王的!”
王管家臉又紫了。
高敏功嘆了口氣,“其實這件事吧,咱家也很為難,可陛下已經下了令,我們總不能抗旨不尊,王管家你說是吧!”
說道最後,已經用抗旨來壓人。
王管家能說什麼,只能放人啊!
於是,燕王府裡的十幾個太醫,很快就跟在高敏功身後浩浩蕩蕩的走了。
陸府醫看著這一幕,牙齒咬的咯嘣作響,忍不住罵了句“欺人太甚!”
江舜華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陸府醫慎言!”
陸府醫經江舜華這麼以提醒,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吐槽的那句話可是大不敬,臉色不由又青了幾分。
良久,猛的一咬牙,朝江舜華拱了下手。“多謝小哥提醒!”
江舜華但笑不語,轉身朝雲階院寢居走去。
寢居中,陸百草聽到江舜華回來,立刻回頭道,“怎麼回事?”
“宮裡來人,以蘭妃小産為由,將燕王府駐守的太醫全部叫了回去。”江舜華用最簡單的話語將方才的事描述了一番。
陸百草聽罷,沉沉的嘆了口氣,“看了我們師徒兩人是真的來對了!”
江舜華臉色一白,眉頭微皺,看向床上不省人事的厲珣。
忍不住想道:若是她今晚不來,那他……真是不是的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好了,這裡有為師就行,你去一旁的榻上歇息一會兒罷!”陸百草體諒江舜華是個女子,開口沖她說道。
江舜華剛經歷了這麼事情,哪裡睡的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師傅年紀大了,還是師傅去睡吧,我在這裡看著,有什麼不對,立刻叫師傅便是!”
陸百草轉頭看了江舜華一眼,末了什麼都沒有說,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起身朝屏風後的軟榻走去。
江舜華在陸百草走後,在厲珣床頭坐下。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他蒼白消瘦的臉,腦中不可抑制浮現出的,卻是五年前,洞房那夜……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姜昭的存在,只欣喜於終於可以與心愛的人共結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