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璐見門開著心中一喜,忙進去喚人:“杏娘、範哥。”
“杏娘、範哥。”寶璐進了大堂見無人又喚了聲。
“姑娘,你回來了。”後院有人聽到喚聲探出頭來應道。
寶璐一喜,忙問:“你們還好嗎?昨晚流民有沒沖擊這裡。”
“姑娘別說昨晚真是挺驚險的,有好幾個流民翻進咱們後院了,咱們幾個還跟他拼了幾下,咱們門都叫他們砍了...”店員滔滔不絕開始講昨晚驚險之事。
“可有人受傷?”寶璐忙問。
“小四幾個捱了幾刀,早上程相公找來帶他們去就診了。”
“多謝程兄了。”寶璐感激道。
謝嶠本閑立在旁隨意打量,一聲“程兄”惹他側了目,負手打量了眼寶璐的神情,見她神色沒有異常又問別的去了,這才收回眼眸隨意打量著大堂。
“那杏娘和範哥呢?”寶璐忙問。
店員一雙眼睛左瞄右瞥,神色不自然,寶璐又問一眼才瞥了眼寶璐後方,支支吾吾道:“當時...當時,有幾個流民打進來教我們打出去了,範哥他們緊張的很,後來衛所的人進城了,流民就往外逃了,等了一會街上都是衛所的人,大家看著安全了也慢慢開了門張望。”
“範哥和杏娘這個時候也是怕極了,說城門一開就要逃出去,我們那時候還勸他們來著,這麼多兵進來了應是沒什麼大事了不若再看看。他們那時也聽不進去我們說的了,顧自收拾了東西,說是找姑娘將東西分一分便各自謀生去了。”
謝嶠隨即問隨從,“百草堂那邊可有訊息傳來,可否去了百草堂?”
“飛劍帶了一次話道兩位姑娘皆好,其他的話俱沒了。”隨從答。
謝嶠不作聲,寶璐腦子“嗡”了一聲。
店員瞧著寶璐的臉色,小心道:“姑娘,範哥他們是說要找姑娘去的。”
寶璐又想起之前有段時間杏娘十分慌張,今早應是叫流民抿著嘴,隨即又拋開這個念頭,勉強笑了笑,“也許他們到宅子那邊去了。”又道:“你們也辛苦了,這幾日好好休息休息罷,小四他們的診費我自會承擔。”
店員感激道:“姑娘真是好心腸,這下他們也沒什麼好愁的了。”
寶璐回身對謝嶠道:“麻煩大人再送我一程。”
謝嶠應聲,讓隨從備車。
二人出門,外頭起了大風,寒冷刺骨,謝嶠看寶璐身著一件襖子未有披風,道:“衣裳還是單薄些。”
寶璐應聲道:“我的宅子就在兩條街外,一會便到了那裡有衣裳,大人不必擔心。”說罷又伸出手:“大人請。”寶璐欲扶謝嶠上車,今日事情混亂,方才那一陣實在與謝嶠太近了些,近的令她覺得氣氛都曖昧了,不得不刻意尊卑拉開二人的距離。
謝嶠意會,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老實不客氣握著她纖細的手腕,蹬上馬車掀簾進去,寶璐這才上了車。
因著車夫未到過寶璐的宅子,寶璐一路上都是半掀著車簾指點著往哪邊去。
馬車東拐西繞總算到了寶璐的宅子跟前。
寶璐坐在馬車裡看著宅門大開心裡一喜,回頭對謝嶠道:“我就說杏娘他們定是回宅子了。”說罷,歡欣的掀簾跳下車去。
謝嶠在後頭挑起車簾,扶著隨從的手臂跟著下車。
寶璐拎著裙邊歡快的跑進宅子去,“杏娘、範哥...”歡快的語調在看到宅裡的情形後生生斷了。寶璐怔愣,前院的牆破落,巍巍顫顫只剩半截牆立著。
寶璐心驚立刻往裡頭跑去,眼前的情形讓她的心情立刻從天堂落到了地獄。
寶璐反應了許久才確認這確實是她的小宅子,她緩緩走下臺階,小心避開了中庭裡四處散落的門扉、窗格的零碎木條,瓷瓶的殘片,揉成疑團的被衾,焦黑的木塊、瓦片。寶璐四下環顧,幾間房頂俱已被燒空了,只剩幾面黑焦的殘牆杵著,庭中散落各種東西,而杏娘他們確實不在此處,令她的心如沉到冰底。
早上那一會休息所恢複的精力似乎一下被抽走了,寶璐只覺得渾身無力不禁癱坐在地。她腦中如今徹徹底底的認識到了這個事實,她所有的東西都被燒了,所有的錢財都叫杏娘他們拿走了,如今還背了一身的債。這般境地如此情形真叫是滿目蒼夷,一無所有。
鵝毛般的大雪比早上更加洶湧的落下,紛紛簌簌落在黑色的焦房上,滿地雜陳上,努力掩蓋著這些醜陋的面目不教人心寒。
木條被踩壓發出的“吱呀”聲由遠及近傳來,一雙玄色錦靴落在寶璐眼底,接著玄色赤金滾邊衣擺折疊落下,黑緞繡金鬥篷帶著溫度落在寶璐身上,謝嶠半跪在寶璐身邊攬住她的肩膀。
寶璐瑟瑟然,渾身發抖,寒意從心底一股一股湧上來,她倚向謝嶠。
“謝嶠,我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