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和翠芸上來道:“姑娘也不必十分傷感,人活著就是這樣,總有人來來去去的。”
寶璐吸了下鼻子,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勉力笑道:“道理都懂,可真臨了事也難免傷感。”說罷,也不欲多想,對著綠蘿兩個道:“咱們也收拾行李罷。”
不日謝府上下已收拾妥當可出發往夔州,寶璐十分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如今她寄宿在謝府,對謝府上下事務概不過問,只在永安堂內伺候謝老太太,司書司畫二人見了倒也心平,想著有了這一層身份謝嶠定不會逾矩的。
到了離開那日,京郊碼頭只吳豫與謝府寥寥二十來人,除卻永安堂原先宿遷帶來的老人,只寶璐、杜姨娘等人身邊貼身的丫環,謝嶠身邊的貼身小廝、隨從,其他京中買來之人除了兩房管事與看管宅子、莊子之人皆打發了出去。寶璐問了紅蕊的意願,將她送回了沈家,鄭氏許是覺得謝嶠被貶寶璐已如棄子一般,幹脆的將紅蕊收了回去。
其他送別之人一概都無,去歲謝府來來往往那麼多舊戚親朋也一概沒出現。寶玲所在王府,老參知因著對朝堂心灰意冷,有意告老還鄉,心知聖上不許,這些時日便生起病了,寶玲早早捎了信來,許是不得空出來讓她保重自己。
那邊謝嶠正與吳豫告別,韓林因身份敏感,此刻不好出來接觸便讓吳豫代為傳達送別之情。
這邊女眷陸陸續續已上船,寶璐亦攙著謝老太太上船,走上甲板那一刻,寶璐往後瞧了一眼,除卻謝府之人四處空空再無別的人,心中劃過一絲傷感隨即掩藏的好好,仍舊扶謝老太太上船。
一群女眷陸陸續續上了船甲,寶璐剛欲扶老太太進船艙忽聞後頭傳來一聲喚:“寶璐!”
寶璐回頭遠處奔來兩個人竟是趙姨娘和寶玲,二人一路招手奔來還未靠近便被船邊的小廝攔住,寶璐著急忙向謝老太太道:“老太太,家姐和母親來送我,我得下去一趟。”
謝老太太體諒她,忙道:“快去罷,小心著些。”
寶璐得了話,提著裙小心的從甲板上下來,那邊謝嶠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示意小廝不必阻攔。
寶璐一路奔下來,這邊趙姨娘、寶玲一得了自由便上來擁住寶璐,未欲先流淚,好在寶璐還算自持的住,不欲她們擔心,便擠著笑道:“未料到娘和五姐姐來,父親不會責罵你們吧?”
趙姨娘抽抽搭搭道:“我是瞞著你父親偷偷出來的。”
寶璐嘆了一息,心中開始擔心趙姨娘便道:“娘莫要擔心我,倒是你,如今在沈家須得萬事小心,你也知道父親、太太盡是無情的,老太太也不是公道之人,老太爺又是病著各人之事都瞞著他,你自己須得謹小些。”
趙姨娘道:“我如今連許姨娘也不如了,她還有寶珍撐著,我竟是連房門也不敢出了。”
寶璐聽了覺得趙姨娘可憐,可她如今又無能力幫到她,又不敢將謝府之事說出來,依舊道:“娘,你多顧些自己,左右我不會棄你而去,你莫要糊塗起來去找二富。”寶璐暗暗盤算她身上現有的銀兩,還算能支撐每月給錢莊的錢。
寶玲在一旁聽了,忙道:“七妹妹莫擔心,左右我還在京中,頂著參知府的名號,還能得父親一眼青睞,我會照顧好姨娘。”
寶璐點點頭,握了寶玲的手道:“沈家也只你們二人心裡有我。”
二人聽了,又見寶璐要去那般遙遠之地心中不免傷感,紛紛落下淚來。
寶璐不欲她們擔心,強顏歡笑道:“沈家雖與我斷絕關系,但於我卻沒什麼損害,如今爺雖遭貶斥,但說到底還是官宦之家,我亦無憂生活,娘和五姐姐莫要傷感,莫要為我擔心。”
寶玲哽咽著聲道:“你說你這一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寶璐不欲繼續這話題,便道:“五姐姐莫要傷感,只要妹妹知道姐姐過得好,姐姐知道妹妹過得安穩便夠了。”
寶玲拭著眼淚點點頭,“老參知本來要來送謝大人,只是最近病著便不能前來,老參知看重的人,必是好的,你在謝府裡想來是衣食無憂的。”
寶璐笑著點點頭。
趙姨娘瞧著謝嶠那邊似乎說完話要上船了,恐與寶璐久說讓人等候惹他不悅,忙從衣袋中掏出一包銀子塞到寶璐手中道:“娘也沒什麼能給你的,這些給你防身用。”
寶璐一掂分量不輕,她本就擔心趙姨娘在京中無依無靠,怎還會拿她的銀子,忙將它塞回到趙姨娘的手中道:“娘自己留著用,我什麼都有,你留著做體己。”
趙姨娘一聽急了,又要塞還給寶璐,寶玲在一旁也拿出一個包來,道:“七妹妹你便收著吧,你到了那邊雖說有謝府但到底自己身邊多些銀兩穩妥些。”
寶璐知趙姨娘在沈家生活不易,寶玲所在的參知府如今又起告老還鄉之意,老參知若真還了鄉生活境況與如今定大不一樣,少不得身邊多些體才妥當些,便急聲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我如今吃穿都有實在費不了這麼多。”接著又道:“船上的人該催了,娘和姐姐都保重,我一到那邊便給你們寫信。”說罷將兩包銀子往各人手中一塞便轉身往船上去,趙姨娘、寶玲在後頭呼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