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安?寶璐疑惑,自打她來這裡十多天就沒聽人提起過這個詞,初來她也稀奇,後馬上就想明白了,這謝嶠未曾娶妻,所以她們這些送進來的便是想問安也沒人可問,如此一來倒便宜了她,每日睡到自然醒。
“問安?向誰請安,何時辰問安?”寶璐忙問。
小丫環一臉稀奇的瞧著她:“當然是老太太呀!每月初二照例向老太太請安,府裡人都知道。”說著又看了下天色,道:“這個時辰杜姨娘她們該到老太太院了,姑娘也快些吧,遲了可不好。”
寶璐三人氣了個絕倒,府裡人都知道,敢情她們剛來就該知道這條規規,若不是今早想候著那媽子,寶璐起的早了點,不然豈不誤了事。
寶璐也顧不得許多,咕咚喝了半碗粥便要往外走,謝府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她一點都不想引人注意,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務必將她在沈府的低調隨大流原則貫徹到底。
綠蘿、翠芸二人也慌了,給寶璐送小卷的送小卷,送帕子的送帕子,瞧見小丫環一副嫌棄的站在一邊,綠蘿跺了一下腳,“還不快些前面帶路。”
小丫環瞪了綠蘿一眼,本不想聽她們使喚,又恐誤了時辰被人責罰,不情不願的往前去。
綠蘿、翠芸二人也跟著送寶璐去,一路穿山繞徑走了好些路,最後出了一個門,進了一條夾道,在夾道上走了許久最後進了一個角門,進去是個後院。
後院過去再進一個角門才是正經大院,寶璐瞥了眼,她現在所在的是一個抄手遊廊,左手邊過去院前置著一個松鶴大理石屏風,右手邊廊子過去是五間上房。
有婆子見寶璐過來,道了聲:“老太太等著了。”又打起簾。
寶璐忙走上前去,一路過去雕欄畫棟,廊下掛著各色鸚鵡、翠鳥,清晨精神十足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寶璐低頭進門,只見房中炕上鋪著秋香色綢緞軟墊,兩邊設一對藍灰徑織引枕,左邊高幾上五彩蝴蝶紋瓶,右邊高幾上五彩加金白鷺蓮紋尊,房中擺飾簡單卻也看得出皆是奢華之物。炕上坐著一個老太太,穿著一件杏紅洋緞窄襖,外罩銀紅緞繡團萬壽紋披風,下著石青撒花馬面裙,見她進來便從上到下一番打量。
寶璐忙向老太太做禮問好,老太太微點頭讓她坐下。
地上設有四張椅子,寶璐虛虛看了眼卻也訝異,此時椅子上坐著幾位容顏各異的美人,想來是府中姬妾,在沈家縱使連錢姨娘這般生了兒子且中了舉的別說是坐在這裡,便是一同問安的資格都沒有的,便是在太太房裡也只能是坐圓墩,謝府倒是還能坐上椅子,頗有些疏放不拘禮的意味。另外地上已有四張圓墩,上邊已坐了三個人,寶璐掃了一眼瞥見兩個金發碧眼的,暗訝,這謝嶠口味挺雜。
寶璐見那張空著的圓墩想來是留給自己便依禮坐了下去。
謝老太太垂下眼輕輕撥了撥茶葉,啜了口茶,依舊將寶璐一圈打量,見她桃面香腮、目如點漆,上身月白紅線繡蓮紋短襖,下著藕色羅裙,腰邊繫著一條殷紅宮縧,頭上輕挽了一個墜髻點綴幾許簪花,明媚不豔,一落座便將幾位美人給比了下去。謝老太太心中暗點頭,又忖不知性子怎麼樣,便問,叫什麼名,幾歲了。
寶璐一一答了,叫沈寶璐,年芳十四。
“姓沈?”謝老太太微訝,“是沈家的姑娘?”又聽她才十四,轉頭問向身邊的一個嬤嬤,“嶠哥如今這般胡鬧了嗎?連未成年的都領進府來?”
那個孫嬤嬤忙告:“是聖上賜的,嶠哥也不知內情。”
在座的美人一聽禦賜的紛紛往寶璐看來,寶璐無意突出忙將頭低了低。
謝老太太方作罷,又問寶璐:“可否適應,飯菜可口否,下邊的人可還盡心。”
寶璐答:“院子很清淨,飯菜俱好,謝老太太關心。”心中暗忖,下邊的人?難道她院子撥來人了?寶璐左右想了一圈估摸著,日日給她們送飯的小丫環和婆子應是撥給她們院的,只見欺負她新來也不上心,日日照舊出去玩。寶璐無意去計較這些徒惹風波,口上仍舊答好。
謝老太太又問孫嬤嬤:“嶠兒這幾日可曾回來?”
孫嬤嬤笑道:“老太太說的什麼話,哥們日日都回來,只是聽說這些時日朝事忙回來的晚,回來也都往咱院裡來請安,就是那會老太太都睡下了,哥們不敢打擾。”
謝老太太哼了一聲:“朝事朝事,家事都不管了。這一屋子的人晾在這裡,他好歹先給我生個玄孫。”
謝老太太一番話,屋中的各位美人均羞紅了臉,寶璐也趕忙配合一下大家,心想,怪不得謝府這般不拘禮,謝嶠如今二十有四,在古代算是大齡青年了,府中還沒正妻又是流水的姬妾進進出出,也難怪謝老太太急了,每月一次問安,怕就是謝老太太在物色人,雖謝老太太面上平淡看不出情緒,心裡怕是早已盤算開了。
謝老太太又問了幾句話算是知道了寶璐這個人,又說了幾句話便讓大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