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今日情緒尚可,一見寶璐回來忙扯了她問:“太太也回院了?”
寶璐點頭:“老太爺今日好了許多,嫌我們在正屋裡吵鬧,便讓我們回來了。”
趙姨娘臉上一喜:“待太太坐下喝口茶,我就去問個安。”又催促寶璐回去:“趕緊回去歇著,吃個點心,這幾日也累壞了吧。”
寶璐自己倒還好,只是不放心趙姨娘:“太太這幾日心情不好,你委婉著些,若太太心煩懶得說,你也別硬問,總歸都是為了父親,總不至於壞事。”
趙姨娘忙擺手迫不及待要她回去,“我自有分寸,還用你說,去吧,去吧。”
寶璐心道,人少還能說些話,她們這些姑娘在場,太太有些話倒不好說,自己若一道去反倒壞事,不若回去喝口茶再過來。思想間她又同趙姨娘說了幾句方才回後頭抱廈。
寶璐回去吃了一盞茶,綠蘿得空又給她塞了幾塊點心,她思忖著這段時日太太也沒心情和姨娘閑聊,估計沒幾句就回來了,拍拍手拿帕子拭了嘴邊的糕渣依舊往趙姨娘這邊來。
一進趙姨娘的門寶璐嚇了一跳,房中一張小小的圓桌坐著寶琪、許姨娘兩個,杜鵑、妙兒兩個站在旁邊,梨兒似乎也不明白今日這情況,正在桌邊給倒茶。
趙姨娘此刻坐在炕上,臉上掛著不甚誠心的笑,嘴裡只道:“喝茶,喝茶。”心中腹誹,沒想到連許姨娘木頭般的人也這麼關心。她心中也有些不滿,前兩天老爺剛出事時沒見她出來,這都三四天了,太陽才從西邊出來知道來打聽。趙姨娘一瞥眼看見寶璐進來,道:“你怎過來了。”
寶璐邊往裡頭走邊道:“過來看看姨娘。”
“我有什麼好看的。”
寶璐暗吐舌頭,心情不佳的樣子,她便自己找了張圓墩坐下,梨兒也給她倒了一杯清山雲霧茶。寶璐雙手握著散發著淡淡茶香水氣的秘色瓷杯,意不在喝茶暗暗瞧著各人。
趙姨娘也無意要說,倒有幾分讓你們也幹著急等著之意。
寶琪按捺不住朝許姨娘使了個眼色,許姨娘抖著有些幹白的嘴唇,眼神飄忽了下,方看向趙姨娘,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問:“太太方才可有說什麼嗎?”
趙姨娘拿喬反問:“太太每日說這麼多話,不知你指的是太太哪方面的話?”
“就是,就是...”許姨娘看了眼寶琪,“就是二小姐過來和太太說的話,可有提?”
趙姨娘冷笑一聲:“這可奇了,二小姐原是你們鄭家的二小姐,算起來你應比我更親近些,你怎不知還向我一個外人打聽。”
“老爺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幾日也不見你過來關心,今日倒好,一個二小姐過來就巴巴的往我這跑,你若真這般念舊情,昨兒怎麼不見你去請個安。”
許姨娘被趙姨娘一搶白,原本就幹白晦暗的臉愈添幾分愧意,“我...我...我是個沒用的人,也幫不了什麼忙。”
趙姨娘瞥了下嘴,雖承認她說的是事實,心中雖仍舊不滿,大家的都是內宅婦人,說破天也幫不上外邊一點忙,但她這幾日不聞不問的模樣,她瞧著就有些不爽。
寶琪見趙姨娘故意刁難,心中氣憤,又不敢發作,只怕趙姨娘愈發擺譜起來,只得忍了忍氣,換上一個比較真誠的神色道:“姨娘,你也知道的,她慣說不上話,何必還自己還拎不清,這幾日也偷偷哭了幾回只是使不上力沒法。”
“昨兒聽說鄭姨媽來了,我們心中都記掛著,只是不敢去打擾,聽說姨娘今日去請過安了,我們便一起來姨娘這邊看看可有父親的訊息,只是不敢去太太那邊擾她清淨。”
趙姨娘聽寶琪說的話在理又好聽,隱隱約約還有幾分奉承她之意,心裡才舒服道:“六姑娘這些時日也是憂心了,只不過說到憂心這院上上下下誰不憂心呢。”
“所以,”寶琪看著趙姨娘臉色小心翼翼的問,“方才太太可有說什麼,鄭姨媽有沒想到法子?”
趙姨娘籲了一口氣,端起炕上桌幾上已有些冷的雲霧啜了口道:“太太也未說什麼,只道是找鄭姨媽商量了下,一時也沒個準主意。”
寶琪一聽還沒主意,白白擔心這麼久竟是一無所獲也有些洩氣,默默的端了茶盞喝。
許姨娘看寶琪神色,忍不住出聲安慰道:“你也別急,萬事都還有餘地的。”
趙姨娘瞥了眼她倆,心知是為寶琪終身大事煩惱,便道:“此時說什麼也沒用了,倘若咱們沈府保得住,你們幾個姑娘自然也是風風光光出去,倘若咱們沈府保不住...”趙姨娘嘆了口氣道:“你愁也沒有用,六姑娘、七姑娘,還有下面的八姑娘只道是有個清清白白人家便罷,你就是哭幹眼淚也沒用。”
寶璐在旁聽著,趙姨娘前兩天才哭天喊地的,今日勸起別人來怎麼倒是有大徹大悟的樣子,莫不是內中有隱情。
許姨娘、寶琪二人見打聽不到什麼,也沒心思留了,略坐了會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