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梨兒...”趙姨娘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是七姑娘吧...”
“姨娘,是我。”寶璐忙應,兩三步上前去,只見趙姨娘半躺在炕上,額上勒了一條白綢布,素發素臉,神色哀迷,聽著是寶璐才吃力的半開了眼。
“姨娘,你怎麼...”寶璐忙問,她若哭天喊地的她倒還能應付,可這般心如死灰的模樣著實叫她有些慌了。
趙姨娘巍巍顫顫的拉過寶璐的手道:“你告訴娘,你是不是昨兒個就知道後頭園子的事了。”
寶璐怕再刺激她,不敢應也不敢不應。這神情趙姨娘一瞧便知,一把將她的手甩開,流下一雙淚來,“你們騙的我好苦啊!”
寶璐忙道:“女兒也不是成心騙娘,就是怕娘承受不住才沒敢說。”
“你們有本事叫我這輩子都不知曉也好,偏又做不到,今日去了錢姨娘那裡我才知,原來你們人人都知就我不知,你們俱是不將我當人看。”
“娘,不是的...”寶璐冷汗涔涔,不知怎麼說好,此時一切安慰的話也只是說說心寬而已。寶璐求助般看向梨兒,梨兒忙道:“姨娘,七姑娘也是好心,再說如今形勢不明朗咱也別先自個兒嚇唬自個兒,這次不比上次,這次大老爺他們都在家,必定沒事的。”
寶璐也忙點頭應和,“還沒到最後不敢妄下定論,萬事還有轉機,咱若因此把自個兒嚇病了豈不得不償失。”
趙姨娘也沒力氣和她們辯,翻了個身道:“你們懂什麼,上次老爺便是遭了斥貶的也沒這般叫大理寺提去。再說這次之事一個是老爺自己貪心,一個是別人又可著要害你。別說是老爺,只怕是大老爺、老太爺都要被扯進去。”說著又是一陣捶足頓胸,寶璐、梨兒二人忙上前寬解,趙姨娘只是流淚,“這次真真的是兇險了。”她又看向寶璐道:“你說你父親若真被定罪了,你可怎麼辦啊!”
寶璐知趙姨娘心焦她的終身大事,一旦她父親真被定罪了,只怕整個沈家都脫不了幹系,到時候別說是說親,只怕立足之地都無。寶璐寬慰她:“姨娘,真到那時候女兒就在家伺候你們兩老。”
“胡說!”趙姨娘一聲喝斷她,又突然想起什麼般,忙道:“王府呢!五姑娘怎麼說,這當口咱也別挑揀,不管什麼樣的人,你總還有個太太做,這事拖得越久變數越大。”
寶璐嘆了氣道:“姨娘,你也糊塗了,這事外頭還有什麼人不知,那些新入仕途的只怕還攀附不了大靠山,誰會在這個關口接這麼個燙手山芋。”
趙姨娘一聽只覺得萬念俱灰,拍著大腿道:“咱怎麼就這麼命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上這般事。”
寶璐此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默默陪著,趙姨娘哭了一陣又突然想起來般,忙問:“可有人派信給王府、平陽侯府?他們總要為咱們老爺說幾句話吧。”
寶璐道:“昨兒都送了信,不巧五姐姐正陪著王老夫人、王老太爺去京邊思風山泛湖踏青一時也聯系不上,方才大姐姐回來,便讓我們先回來了,也不知現今如何情形。”
趙姨娘一聽忙拭了眼淚,重新燃起希望,道:“若真牽扯到沈府,大小姐想必不會坐視不管,總會想想辦法的。”說罷,又忙讓梨兒去打聽:“快去正屋瞧瞧,大小姐怎麼說。”
寶璐忙攔下來道:“姨娘著急,府裡人人都著急,如今正屋人多,梨兒姐姐就別過去了,萬一一個不妥還要被人責罵。”
趙姨娘想想不甘,又問:“太太可有回來?”
寶璐知她又想去尋太太,忙道:“太太此刻正煩著,姨娘莫要去自找不痛快。”
趙姨娘左右想著都無法,心累難安,也不耐同寶璐說話,不時又使梨兒去門口看看太太回來沒。
將午,綠蘿過來尋寶璐吃飯,寶璐看趙姨娘情緒不高,依舊陪著,綠蘿將飯送到趙姨娘房裡,寶璐胡亂吃了些東西,趙姨娘沒有胃口只喝了一小碗蛋絲羹。
未過多久,梨兒進來說,太太回來了。趙姨娘精神一振,就要掙紮著往鄭氏房裡去,寶璐勸解不過只得扶著她一同前往。三人剛出門,便見小鄭氏匆忙進來,直往鄭氏正房去。
趙姨娘止了腳步,道:“阿彌陀佛總算來了個鄭家人。”說著就要回去,跟寶璐說:“你鄭姨媽過來想必是為了你父親之事,咱們別進去打攪。”
寶璐來這裡雖有四年,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宿遷只對自己這房人熟悉些,回京一年也只熟悉了沈府上下人等,對於這些姻親,往日也只是聽得多見的少,自打寶瑩嫁了出去,這等夫人、太太、小姐聚會之事她們甚少參與,所以也只隱約知道一點其中錯綜複雜的關系,現見趙姨娘放寬心她也跟著寬了心。三人依舊轉回房間,趙姨娘寬了心話也多起來,時時又叫梨兒去探看,鄭姨媽出來沒,出來她好向太太去打聽打聽。
誰知這鄭姨媽一坐就是一下午順帶吃了晚飯又密談了好一會才出來,趙姨娘一看這天色,太太去再正屋轉一會回來梳洗一番就要睡了,自己此時過去定不能問出什麼有質量的話來,又想二人既能談這麼久必定是有點眉目了,遂也安慰自己不急於一時。
而寶璐早就往正屋轉了三四回,也注意過鄭氏是否過來,瞧來瞧去都沒見到她,好在正屋人多,老太太自個兒女兒、孫女還說不過來也不曾去注意鄭氏。寶璐見正屋又無處可站,去探了幾回照舊回趙姨娘房中安慰她。晚間又去正屋問安,倒見鄭氏也在,心道,鄭姨媽必定是走了的,遂告了退後就往趙姨娘房中打探訊息,誰知也是一無所獲,她又是一通安慰趙姨娘,方回後頭抱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