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石松忙讓曾少清上前行禮,“原先老師在京時,對少清頗有贊許,這次老師回京,我便帶著少清給老師請安。”
沈老太爺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又讓二人坐下,又讓人奉茶。
沈老太爺坐在正席細細打量少清,見他相貌清俊,年紀雖少但言行舉止卻帶著一份穩重,且自有一股書生意氣,心中暗暗點頭。
沈老太爺呷著茶對著曾石松說:“我記得,少清如今二十了吧。”
曾石松道:“老師好記性,正是。”
沈老太爺呷著茶,徐徐道:“我記得我在京時少清仍小,但那時已覺才思敏捷,如今可是有功名了。”
曾石松回道:“老師關心了,少清這次鄉試得了第十名,正準備春闈。”
“哦!”沈老太爺看向曾少清的眼神裡又添幾分激賞,卻又有些不解:“以少清的才學,何以至今才試上。”
曾石松回道:“老師不知,前次恰逢我母親過世,丁憂未試。”
沈老太爺捋著胡須點點頭甚是欣賞:“百善孝為先,以少清之才此次必有佳音。”
曾石松忙道:“老師謬贊了,我道他還是太年輕氣盛些,寫文章多重逸興豪發,寫詩賦詞無妨,這對寫八股文章未免太輕浮著些。所以帶他來拜見拜見老師,老師任祭酒多年,又參與過多次科舉應試,聖上在太子之時便曾與老師多次探討學問,對這聖上喜好、八股文章老師最是瞭解。”
沈老太爺忙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聖上向不喜我死板,來請教我怕是要誤人子弟了。”
曾石松忙道:“老師不必謙虛,聖上在學問上與老師雖有相左之處,對老師治學嚴謹之處卻是欣賞的,曾有一次還說過國子監自老師去後愈發的沒章法起來,唬的如今的祭酒郭大人直要摘帽謝罪。”
沈老太爺捋著胡須笑起來:“聖上只是隨口一說,郭大人倒是當真了。”
曾石松忙道:“老師是先帝欽點的祭酒,原又任過幾省學臺,這歷屆科舉程墨,各處的宗師考卷,老師是最熟悉不過,這八股文章老師肚裡說有千百篇也是少的,別的不看單看老師府上幾位公子便知老師學問,還望老師不嫌棄點撥少清一二。”
沈老太爺也喜少清少年美學,遂道:“我家也有幾個不成器的子孫僥幸入了會試,我瞧他們甚是不成氣候,這還有幾月少不得在家中親自督促督促,少清若不嫌那幾個吵鬧便一起交流交流也無妨。”
曾石松一喜,忙拱手作揖:“有老師指點少清必能大有進益。”
曾少清也做禮謝道:“多謝師公。”
沈老太爺捋著胡須笑的甚是暢快。
寶璐回房,趙姨娘早在房中等著了,圓桌上已有一些筆墨紙硯,翠芸說是書房送來的,下午讀書要用的。
寶璐便讓翠芸裝起來,午後一起帶去。
趙姨娘坐在桌邊,抓著帕子把玩,見她一點經心也沒有,不由的皺了眉:“寶琪還在太太屋中,你怎就先回來了。”
寶璐知她又要說她不夠賣乖,便笑道:“我若遲遲不來,豈不叫姨娘久等!”
趙姨娘嫌棄了一聲,將視線轉向寶璐頭上新得的金累絲嵌珊瑚珠蜻蜓紋簪,看著上頭珊瑚珠一亮一亮紅透可愛,心想到底是侯府的東西,道:“你就沒心機好了,日後叫寶琪騎到你頭上去,你可別哭。昨晚若非我在,你還能得這些東西。”
寶璐笑道:“左右不過這兩年了,再說不過是些小事,若這般較真傳出去豈不叫人笑話,老太爺又是剛回來,向來聽不得這些,少不得忍一下罷。”
趙姨娘聽到老太爺,心中的氣也著實滅了幾分,可見寶璐這一味的忍讓,竟叫一個丫頭這般得意,心中又十分憋悶,哼了一聲道:“所以也叫你多到太太跟前多走動走動,沒的太太什麼話都聽她說去了,若真遇大事任憑你叫破天也無人信你。”
寶璐暗忖,太太這邊還可,只是老太太那邊像是不喜她,寶琪若真作妖雖不至於有甚性命之憂,卻也叫人有苦難言,只是這事難辦,做女工認真些怠慢些好壞立見,但這人喜不喜你,這感情卻是不可理喻的,少不得謹小慎微些罷了。
趙姨娘還未作罷,“時不時多去老太太處走走,老太太最是喜歡伶俐能言的女孩子。”又瞧了一會寶璐,恨鐵不成鋼道:“你小時候那股子機靈勁到哪去了,如今真是愈長愈內秀了。”
寶璐亦無能為力,總不能要求她二十多歲的心理年齡再做八歲孩童狀,況她如今已是十三,這般舉止並無不妥,只是與老太太並不熟做不來那般親熱狀罷了。
再說她瞧著老太太不喜她,三房在外三年,此時才回也未見到老太太有關懷之意,說明老太太在這之前,她還沒來,原先伶俐能言的七姑娘時便不喜她了。看來老太太不喜她並不因為她不伶俐也不能言,自小如此罷了。只是這話又是說不得,否則又要被嘮叨許久,少不得一一應了。
趙姨娘瞧她恭敬有加,態度也緩了幾分,又交代了幾句下午上學之時要乖巧聽話之類的話方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