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失每年都有。”袁總並沒有看她,但是對她說:“若寒,正好藉著你這個情緒,我也要給這些難伺候的主顧一點顏色了,這事你就不用管了,讓忠石去處理好了。”袁總已經不打算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了。他說:“下面談談山東的那批提花絨布吧……”
整場會議,伍哲幾乎是沒有發言權的。然而他非常詫異,在業務收益問題上一向精明詭黠而且非常苛刻的袁總,今天為什麼這麼寬容?面對這麼大筆的損失,怎麼處理得這麼淡然?袁總的解釋並不能讓伍哲完全理解,他還是感到困惑,對袁總這個人益發百思不得其解。
而答案是在偶然間揭曉的。
午飯後伍哲下樓,拿上午的都簽好字的會議記錄去交給楊副總。
二樓靜悄悄的,也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忽然伍哲聽到袁總的聲音從他那欠開的辦公室的門縫裡傳出來:“她那麼難搞的性格,算了,算了吧,我不想讓她去!”袁總的聲音不大,但站在在格外安靜的走廊裡的伍哲還是聽得非常清楚。
“她都已經同意去了,咱不走這一步不是太傻了麼?”楊副總在勸袁總。
“不行,忠石,她肯去,我也是不能讓她去的!”袁總聲音不大,但伍哲聽得出語氣很堅定。
“一百多萬的單子能說不要就不要了麼?”楊副總著急地說。
“算了,她去了能不能挽回也是不好說!”袁總很確定地說:“忠石,我現在在想,其實這件事情,就算你們挽回得了,這案子我也不想再讓你們去做的!”袁總的話讓伍哲費解,雖然腿很想離開,但好奇心讓他很想繼續聽下去。
“你這是不願意她到那邊去受委屈是不是?”楊副總問。
“是的!”袁總的聲音。這回答讓伍哲聽得莫名其妙。
“你想清楚了?”楊副總的聲音挺嚴肅的。
“多一單少一單對我們來說也就是個數不一樣罷!”袁總挺無所謂的聲音回答。
“你說得太輕鬆了!”楊副總說:“你沒想過,你處理得這麼輕巧,你覺得人家若寒心裡能安穩麼?”
“錢賠還是賺都是我的,她不安心也是對我,我倒是覺得那樣更好,好過她一天到晚眼皮都不夾我一下子的!”袁總的語氣裡略含笑意。
“你要是真指望她能夾你一下,你別掩飾得這麼隱秘哪?”楊副總挖苦他說。
“呵呵呵——,不藏嚴了是不可以的,她那個樣子的性格,知道了肯定要辭職走人的。那我怎麼再找她回來呀?現在這樣子就已經很好了,我只要能天天看見她就可以啦。”袁總的聲音更小了。
“你現在的樣子很不理性!”楊副總不贊同地說。
“你不要考慮那麼多啦,我知道我在幹嘛。她能讓我感覺自己很有活力,在她那裡,我總希望自己看上去比較有力量,有安全感。所以,有她在,我總能保持興奮旺盛的精力,這些是錢能給我的麼?我高興最重要!”袁總認真地說。
……
伍哲驚呆了!這一發現就像一枚化學炸彈在伍哲的腦海裡轟然炸開了,跟著伍哲全身上下各個器官都産生了不由自主的化學反應。首先是伍哲腦袋裡嗡嗡的,除了發傻基本上算是喪失了思考功能,早就已經忘了自己是幹嘛來的了;其次是腿,腦一停運,腿也跟著罷了工,伍哲站在那兒的腿都沒什麼知覺了,心裡明明知道趁著還沒人發現得趕緊離開這地兒,可就是挪不動步;另外還有他的呼吸系統,受驚嚇的人大多是需要更多的氧氣的,而眼下伍哲的狀況就比較讓他難受了,他一方面需要大口呼吸更多的氧氣來維持那那顆嚴重缺氧的腦子,另一方面他在走廊裡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如此沉重的呼吸任務完全交給了鼻子承擔,顯見著鼻子也是不堪重負,竟不合時宜地發出了呼哧呼哧的掙紮的聲音來。
終於,一番掙紮之下,腿用理性戰勝了心的感性,奪取了對腦的支配權,伍哲帶著會議記錄,悄悄地返回了三樓自己的辦公室裡。
伍哲呆坐在電腦前,開啟上次車展的照片隨便翻看著,用工作掩飾他的驚詫慌亂的心緒。腦子裡不斷重放剛才聽來的話,費力地試圖理解,然而這件事,儼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腦所能解析的範疇。
無論如何,不是親耳聽到,伍哲怎麼也不能相信袁總對蕭若寒居然存著這麼個心思!什麼楊副總喜歡蕭室長啊,這些人可真都是閑大了的,他們這想象力可真是豐富得都沒邊兒了,胡編亂猜得跟真的似的,結果連真相的毛都沒沾著。同時伍哲又相當佩服袁總的掩飾功力,全公司上上下下除了楊副總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更厲害的是就連蕭若寒自己都不知道。想到這兒,伍哲又開始費力地思索起來,他努力回憶著蕭若寒的種種表現,試圖用分析來確定蕭若寒是真的不知道袁總對她的心思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然而,不管伍哲的腦袋如何努力回想跟分析,結論都是忽左忽右的無法確定。
人跟人之間總會産生各種各樣的情感,大部分情感的來由都是被動的,産生於身不由己。不同的是人們的處理方式,事情往往是依仗人們不同的人品和性格來決定它的走向和發展結果。雖然感情的産生是被動的,但是感情的處理就完全是主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