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立馬起身,只是居高臨下,藉著外頭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看著裴寧。他們躺的位置很裡面,月光只打亮了他的下半張臉,但?那雙眼睛亮堂,哪怕落在黑暗裡,看起來仍是漂亮閃爍。
“叫我不要生氣,那為什麼要喝酒?”興師問罪姍姍來遲。
裴寧癟嘴:“你不在旁邊,我就喝了。而且我不算太醉,你看嘛,我還能?在這?和你好好說話呢。”他狡辯更?甚,索性全盤否認。
裴亦舟的胳膊撐在裴寧耳側,抬手撫過裴寧的發頂:“我不在就不聽醫囑?你是小孩麼,這?麼不聽話,要大人?一直看著。”
他的臉被籠在黑暗中,裴寧看不清。遲滯的大腦被酒精浸泡,思考問題都轉不過圈,只能?抓著文字最表層的意思理解。
說自己是小孩,這?是在嫌棄自己幼稚嗎?
裴寧於是委屈起來:“不是你說的麼,多大我都是小孩。”
“你兇我。”
裴亦舟不認賬:“我兇你?沒有?吧。”
“怎麼沒有?,你剛才都不和我說話,又和以前一樣冷冰冰的。”他們倆不常鬥嘴,但?這?樣?的場合也不是全然沒有。醉酒後情緒被無限放大,裴寧腰桿子莫名直了,半仰著頭控訴起來。
他的脾氣不壞,大多時候都很好說話,像貓一樣?皮肉軟乎,順著毛捋就能?收獲呼嚕呼嚕的聲?響,但?偶爾也莫名張揚,甩著尾巴跳起來就猛拍人?類一下。
裴寧氣鼓鼓樣子很可愛。裴亦舟忽然生出很多聯想,但?如果非要說,那大概是豆沙包。
外頭很圓,咬開薄薄的皮,裡頭全是甜軟的餡料。
“小寧,知道什麼才叫兇嗎?”裴亦舟眸色深沉。
裴寧搖頭。
“真要兇你,我應該說些?不好聽的話,再做些?不好的舉動,”裴亦舟說著,左手鉗住裴寧的腰,拇指隔著布料深深扣下,按進那一截腰窩裡,“然後讓你眼淚汪汪直接哭出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著你,想和你貼近,想吻你。
腰上好酸......裴寧腦子發蒙。一字一句的解釋掉進耳朵,心裡頭的毛躁被撫平,他睜著眼,勉強算是接受。
帳篷裡氣悶,他的臉被蒸騰的愈發紅,思緒也完全陷入混沌,後來就連裴亦舟是什麼時候將他塞進睡袋的都不知道。
夜晚的山沉寂靜謐,遠處傳來陣陣笑聲?。
裴寧半夜全身發熱,睡夢裡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全是哥哥,各種各樣?的哥哥——白襯衫,黑西裝,淺咖色風衣還有?淡灰的居家服。
他身上好聞的氣味,他後頸上自己送的阻隔貼,他細致體貼的每一次舉動,還有?,剛才撐在自己身上,胸膛相貼處傳來的熱意,以及手指在自己發間穿梭留下的癢意。
裴寧掉進了名為裴亦舟的夢,怎麼也遊不出。
而當他再度蘇醒,耳邊響起裴亦舟的輕聲?詢問:“外面的星星很亮,想出去看看嗎?”
落喬山有?兩?座觀星臺,一座新建的,這?個時間點人?滿為患,而還有?一座老?舊些?的,離露營地更?遠,但?沒什麼人?,很安靜,四周雜草叢生,別有?一番景緻。
酒還沒醒,裴亦舟問他想去哪,裴寧不假思索脫口說要去舊的那座——他記得,哥哥不喜歡人?太多太鬧的地方。
星星在哪都能?看,仰望的角度也不會改變它們的光亮,裴寧迷糊想著,只要自己身邊的人?是裴亦舟就行,在哪看天空都不會變。
被廢棄的觀星臺四下無人?,就連原本的座椅都被拆除。裴寧於是只好坐在臺邊晃腿,嘴裡嘀咕流星怎麼還不來。
都說今晚會有?流星,但?半個夜晚已悄然過去,整片夜空仍是靜悄悄的,只有?幾顆遙遠而明亮的星點掛在遠處天際。
“如果看見了,你想要許什麼願?”裴亦舟問他。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