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緊閉的窗簾被一隻滿是青筋的手拉開一條縫隙,久違的陽光鑽過狹窄的通道投射進來,照亮臥室一角,照透空中沒有定所,被迫停駐的塵埃。
裴亦舟這麼一病,就是大半年。次年開春,萬物萌發,他的身體終於好轉。
而裴寧對待裴亦舟的態度,也從剛開始的小心謹慎逐漸發展到後來的肆無忌憚。他主動出擊,甚至在日複一日的堅持中獲得了裴亦舟房間的自由出入權。
裴寧可得意,今天端盤水果,明天拿個蛋糕,改天又按宋月黎叮囑,捧著一碟子剛出爐的黃油小餅幹投餵裴亦舟。
起先裴亦舟總是拒絕,語氣也硬巴巴:“不要,你拿回去。”
他扭開目光,微長的黑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但裴寧是什麼人,他在愛裡長這麼大,撒嬌那一套早已渾然天成。
裴亦舟的“不要”剛說出口,他就抿起嘴巴,仰臉眨巴著眼看過去。他走也不走,就站在原地,腳下跟生了根似的。
“哥哥真的不要嗎?那小寧端下去好了。”裴寧沉得住氣,眼睛都快成荷包蛋了,才可憐兮兮開口問。
受不了。
投降。
裴亦舟犟不過三秒就敗下陣來。
而好事得逞的裴寧則會撲倒他床邊,乖巧的臉上滿是笑意。
雖然哥哥剛開始看起來有點兇,但其實很溫柔啊,而且還特別香貼別好聞。裴寧蹭著木蘭的香氣在心裡嘀嘀咕咕。
後來裴亦舟的腺體在裴家的精心照料下逐漸穩定,為慶祝哥哥痊癒,裴寧準備了個驚喜——一隻雪白漂亮的薩摩耶。
小狗剛來的時候小小一團,但特別能吃,沒幾天就大了一圈,整日活蹦亂跳好不可愛。於是裴寧給小狗起名叫“明天”,寓意是哥哥的明天要越來越好。
裴寧年紀小,精力總是旺盛到無處安放,沒事就拉著裴亦舟一塊兒遛狗,給他唱歌彈琴,邀請他參觀自己的臥室、琴房,以及一切私人領域。他拿出自己最寶貝最喜歡的東西分享,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而另一頭,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裴松墨也為裴亦舟安排好了學校。
那是楓京最好的初中,離家不遠,每天上下學都由專門的警衛接送,十分安全。
裴寧還在讀小學,放學更早,一回家就在草坪上和明天扔飛盤,等到裴亦舟也回來了,兩個人就一塊兒逗小狗。
薩摩耶的眼睛很圓,很黑,像是烏亮的瑪瑙,看人的時候真誠熱切,滿懷期待。
裴寧原以為明天會陪自己和哥哥一起長大——但是後來,明天死了。醫生給出的結論是誤食除草劑。
它躺在花園的正中央,四肢僵硬,往日總會熱情甩動的尾巴此時也沒了聲息。
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裴寧抱著裴亦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我以後都不養小狗了......我只要明天就夠了。”
裴亦舟沒哭,眼睛卻紅得嚇人。他摸摸裴寧的頭,說好。
而就在明天離開的那個晚上,裴亦舟迎來了第一次發情期。
oega專用的抑制劑在他身上似乎完全不起作用,那樣煎熬的高熱,裴亦舟只能獨自捱過。他被燒紅了眼,青筋疊起,又像當初那樣抗拒所有人的接近。他像頭不安的困獸,蜷緊身體,意識不清地獨自舔舐。
裴寧知 曉後一聲不吭,到了半夜卻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了裴亦舟的房間。
他忙前忙後,打濕毛巾、倒水、拆抑制劑。雖然這些不過是杯水車薪,但裴寧還是做的很認真。
並且,這次哥哥似乎並不抗拒自己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