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裴亦舟看了眼窗外，和前座的司機確認了下車的地點。
黑色的轎車停下，裴亦舟緩步走出，外頭日落時的陽光太過耀目，他下意識閉了閉眼。
“裴叔還在政務廳，你先回去吧。”裴亦舟說完轉過身捂著嘴咳嗽了幾下，隨後快步踏進了楓京一院的門診部。
他的腺體自分化起就不太穩定，因此平時資訊素阻隔貼從不離身，其餘安撫藥物也需要定期服用。
以前他在楓京讀高中的時候宋阿姨都會幫他安排好，但自從去寧江上大學開始裴亦舟就不再讓她幫忙，需要什麼什麼藥物都自己備齊。
相較於大張旗鼓喊家庭醫生來一趟，他不介意多跑一次醫院。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人知道，他這個被本家拋棄的，被所有人忽視，資訊素低劣的oega，其實——
——是個擁有頂級資訊素的apha。
裴家背後種種關系盤根錯節，裴亦舟知道自己的apha身份有多棘手，因此並不想過早暴露，以免給裴寧他們帶來麻煩。
他會藏好apha的身份，就像藏好那些難以言說的心思一樣。
反正他一直很擅長偽裝。
裴亦舟今天跟著裴松墨見了好幾位老先生，這對他公司以後的發展大有裨益，但是比起這些事，裴亦舟倒是更期待回家看到裴寧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他的弟弟有一雙很靈動的眼睛，像是寶石，比任何東西都澄澈透明。能被他注視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裴亦舟斷言。
門診的人有些多，裴亦舟知道得排隊，索性放慢腳步撥了裴寧的電話。
“哥哥？找我有什麼事嗎。”裴寧一驚。
裴亦舟敏銳地捕捉到裴寧那頭略微有些嘈雜的環境，“小寧，你現在在哪？”
“啊，我在戚栩家裡玩呢。”
“怎麼這麼吵？”
“他家來客人了，客廳裡都是人，呃，人山人海的。”裴寧眼一閉就是胡扯。
“那他人呢，讓他說話。”裴亦舟往前走，正好經過腺體科的門口。
“啊，他啊，他那個上廁所去了。”裴寧說謊的技巧實在不太美妙。
裴亦舟這下確定了，不管裴寧在哪，反正肯定不在戚栩家裡。
拇指的指腹重重摩挲過食指骨節，裴亦舟下意識的動作透露出心裡的躁意。
正好身邊有人推著病床經過，裴亦舟後退讓了一步，偏頭的時候餘光掃進了一旁的科室，一道挺拔的人影驀地進入了他的視線。
站在牆邊的那個人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脖頸修長，面板很白，露出的半邊側臉精緻優越，像是哪裡逃出來的小王子。
醫院裡人多，夏天就算開了空調也不涼快，裴亦舟甚至可以看見他棕色發絲下滲出的汗珠。
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只不過這會兒帶上了一點心慌。
耳邊屬於裴寧的聲音仍在繼續，“哥？哥哥，你別不理我。”
裴亦舟躁動的心一秒回歸原位，他靜靜地看著那個人影，語氣溫柔依舊：“哥哥不會不理你的。”
裴寧隔著口罩舒出一口氣，但在隱約間，卻覺得自己彷彿聞到了獨屬於裴亦舟的木蘭花香。
裴寧甚至沒來得及多想，下一刻，他就聽見裴亦舟說：
“小寧，抬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