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這話,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還以為是在罵我呢。
“喲,小妹啊,是你呀。”
啊,這不是剛剛在祠堂裡照顧阿婆的舅媽嗎,她怎麼又跑到這兒來燒火了?
“昊然他舅媽?”
“你不是在照顧阿婆嗎,怎麼又跑到這裡來忙活了?”
“可不是嗎?這沒人幹活,我不幹,誰幹?事,總有一個人來幹嘛。”
“那這裡幹活有工資拿嗎?”我尋問著。
“當然有呀,沒工資拿誰給他們乾的。”
“哦,那也不虧呀。”我回答。
“說的也是,你沒事的話,也可以來這兒幹活的,趁年輕,多幹活,到老了,想幹,都幹不動了。”
“也是的。”
“可不是,這年代,只要稍微腦子活一點勤快一點,幾套大家產就到手了,我們家那男人就是不爭氣,眼睜睜看著身邊人地盤一個又一個的往上增,他倒好,大半輩子才掙得兩套破籠子,你趕他也趕不動了,我不管他了,我自己能幹就多幹點,可能的話,能多買幾套就多買幾套,有,人家才看得起你,走路都能挺著胸膛。”
這又是一個從盤絲洞裡跑出來的盤物者,都有兩個大籠子了,還在怨天怨地怨人的?難怪,越到後來,當我瞭解的人越多後,越是少了很多憐憫之心,除了天災人禍,我深感很多人的苦,很多人的難,很多人的累,很多人的忙,明明是他們自找的嘛,我憐憫他們?說不定,人家還在憐憫我呢,我身背一個幾十元的麻布袋?就算一個從大山裡走出來的天天在人前訴苦說家裡窮得揭不開鍋的小婦女,說不定隨意拿出一個包包出來都比我的名貴的多呢。
俗世間,喜歡憐憫他人的人,很可能會成為被憐憫者,此話是有道理的。
也許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輪迴,而我,既不要去追求木木人用的“價格”與“家產”所堆出來的高貴,又不要去憐憫木木人們的苦與難了,我的日子自然就悠閒了許多,剛剛聽到舅媽的罵聲,意思是說閒著不幹活的懶人還不如一頭豬,豬一年養到頭,還有肉吃,閒人不死還佔有土地的人,她的話應該是這意思吧。
聽著實在很不舒服,當然,我知道她不是在罵我,她是在罵她的命運,一生充滿著辛勞的命運?充滿著苦難的命運?可這又能怪誰呢?
管他呢,我裝著沒聽見,沒看見。
我只要埋頭去走自己路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足夠了,用做事掙得佣金,時不時會身揹著我那用幾十元錢買來的麻布袋跑到遙遠的傳說中的貧困落後的小山村裡去住上一段時間,為的是把銀行卡里的數字花出去,那可是我一兩個月的工資呢,儘管這樣做還會被許多木木人們開罵,罵我是享樂主義,罵我不誤正業,自私自利,一看就不是個正經女人不是一個好女人等等,但我問心無愧,我只是在為自己的慾望買單而已,他們給予我山河意境,我拿銀卡里的數字去交換,僅此而已。
我不想做一個住在盤絲洞裡的女人,專業盤物者?生存繁衍之內的盤物,那是本份,或爭或奪為生命而戰那叫勇氣,當然是有必要的;生存繁衍之外的盤物,我覺得那就是過份了,那是貪婪,他苦,他難,那是他們自己造的,那樣一天天高喊著:這是我的,那是我的,你盤,你盤,盤絲洞裡盤滿了金子銀子,為自己,為身邊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盤物,盤到再多,你一病,恐怕只有那一張幾尺寬的床是你的了,你一掛,就啥都不屬於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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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為身邊人而盤物,為子孫後代而盤物,這叫無私奉獻,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成為一個為別人而活的人,這就是所謂家族精神吧。所有的人,哪怕是躺在病床上快要落氣的人,心裡還要想著別人的事兒,這也是家族精神。咋一聽,彷彿只要進入家族裡,人人都成為了一個高尚的人了,無私奉獻的人了,了不起的人了,站起來可以對所有人指手畫腳的人了。可是,為什麼很多時候給我感覺,正是這些住在盤絲洞裡的人,將人間變成了一場場煉獄,吸血鬼就是從這裡面跑出來的,他們不但會吃你的肉,還會吸掉人的精血與情感,他們在的地方,老是戾氣沖天?暈天地暗的呢?要我說,家族能存在下去,還多虧他們從盤絲洞外捉進了一些一輩子打不出一個屁,只會悶聲幹活的還未幻化成人形的小妖小鬼小怪們,要不然,早就散夥了。可正是這些一輩子都打不出個屁的只會幹活的小鬼們,明明是家族裡貢獻最大的人,卻又是像狗一樣被人踢來踢去,時不時拿著韁繩往他身上抽幾下,這是專業盤物者的驕傲,往細裡扒,我家族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那還不如放開了活,從家族裡走出去,自私也罷,自利也罷,為自己的美好願望活一場,以天地為家,以大家為家,試著把你的我的界線給去掉,那不是整片天空和大地都是我的了嗎?雖然還做不到這境地,是想得有一點美,大話一遊,南柯一夢,夢一夢又有何不可呢?也許有一天我真的做到了呢?這樣的一生雖會有些遺憾,可生命的真相本來就是充滿著遺憾的,再回想起那些或忙忙碌碌,或醉生夢死的,或趾高氣昂的盤絲洞盤物者的身影 ,我心無半點波瀾,一切隨他去,不關我的事。
還是那一句話,只擁有,少佔有,只體驗,不執迷,這樣的人生,或許更適合我。
為此,當求而不得時,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我把目光投向鐵鍋上罩著木桶,一根竹管插在木桶之上,如小泉流水般,從管子裡流出來了透明的液體,散發著淡淡的酒香,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燒酒白酒)了。
“來,喝一碗,爺爺我烤的白酒。”
一個如手指般的小碗,一杯白酒,一疊花生米,我坐在柴火邊慢悠悠的品起了酒來,屋外,山月梧桐滴露,春風楊柳含煙,月臨湖光山色,好像夢境般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叫閒臥東山一輪月啊。
“是好酒,是好酒。”我讚歎著。
“昊然他舅媽,你也來一碗酒嗎?”我把目光轉向了正在往水缸裡打水的舅媽。
“你沒看見我在忙嗎?”她的一聲大吼,那眼神似乎要把我給煮了吃了似的,真像盤絲洞裡走出來的的女妖怪,嚇得我差點兒把手中的酒杯掉落在了地上,連忙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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