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簡愛誰的時候,總是不知道保留。
他獻祭的模樣,總會讓被愛著的人,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主宰,無論做了什麼,都能得到信徒的原宥。
薛簡覺得,他也有錯的。
他錯在縱容太多,又從不追責,是他給了崇山明,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的錯覺。
可是事到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
春信已至,萬物複蘇,然後又是一年盛夏。
花也貌美,水也清澈,名利場,聚光燈,山林四野,都在向他招手。
不是隻有愛,才能讓他活。
肖易指責崇山明不該那麼把他扔下,讓他摔成了碎片,可是薛簡不會怪崇山明這些。
他只會怪自己,為什麼說了千次萬次要理智,要收心,不要陷得太深,卻還是任憑自己,把崇山明當成了水面上唯一的浮木。
薛簡從出生開始就只有自己,從前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會是。
“你不要我了。”
崇山明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說了讓薛簡眉心微動的一句。
薛簡垂了垂眸,然後抬起,毫不留情的切斷了他的所有念想,“是,我要不起了。”
看著他搖晃著走出去的樣子,薛簡終究是不忍心,無論發生了什麼,他盼著崇山明好,盼著他光耀萬裡,平安喜樂的心,與當初並無二致。
“我送你。”
崇山明抬手攔住了他,目光裡竟然有些哀求,“別送了。”
薛簡微愣了一下,然而就真的站在了原地。
當初,崇山明和他分手,薛簡曾經在心裡哀求,哀求他,送他走的時候,能否起碼帶三分不捨。
今日易地而處,崇山明亦哀求。
別送了。
他沒有回圖溫公館,開著車,不知道怎麼,來到了那幢洋房。
崇山明在門口站了許久,久到身上都凝了露水,而後闔了闔眼,到底是沒進去。
肖易罵他自以為是,崇山明似乎是從一場大夢中醒來,睜眼才看到,原來他真的太過於自我。
他覺得薛簡是太愛他,所以才愛到如此卑微,如此讓人心酸。
每一次看到他委曲求全,強顏歡笑,崇山明都只覺得刺眼。
程度的羞辱,薛簡隻字不提,只是轉頭就開始尋找住處。
那時候崇山明就該發現,薛簡遠比他想象的要決絕。
他不是受到了傷害,就會把觸角縮回去的蝸牛,他是硬度很高,但是崩裂後就再也修複不了的翡翠。
他到底憑什麼覺得,那個時候把他推開,就是為了他好呢。
崇山明剛要坐回車裡,門忽然開了。
“來都來了,怎麼不進來。”
溫琴晚還是那副樣子,不過分熱切,也沒有多冷漠,崇山明笑了一下,“我沒什麼事,不知道怎麼就開到這兒來了,就不進去了。”
溫琴晚邁下了臺階,蹙眉看著他蒼白的臉,“進來。”
崇山明無奈,只得跟了進去。
外婆坐在搖椅上,戴著耳機聽著音樂,閉著眼好不愜意,溫琴晚剛要去叫她,就被崇山明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