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簡又想起來那天,他燒的神志不清,崇山明讓他用這塊表,去換一車的糖。
手指沒忍住,又蜷縮了起來,小指勾著表帶,差一點又被他拐帶到地上。
薛簡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裡蹲了一會兒,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站了起來。
坐上車的時候,薛簡已經不再哭了,只是有些麻木的看著搬家師傅的嘴一張一合,耳中傳來一些嗡鳴的聲響。
其實薛簡根本就沒聽到他說什麼,但他還是誇張的點頭,附和。
新家在一條很幹淨的街道上,街道的名字也挺好聽,叫彩織街。
師傅幫著他一起把行李運了進去,薛簡付過錢後看著他離開,轉過身刷的一聲拉上了窗簾。
屋裡瞬間黑的如同化不開的油墨。
睡著了就好了。
他只是…困了。
可是他一點兒也不困。
夜色裡化不開的是黑色,氤氳開的卻是咬牙切齒的恨。
一腔恨到想要去咬了他,吞了他,吃了他的情緒,在肺腑裡繞了幾圈,和愛纏繞在一起,就變成了區區委屈。
“崇…山…明。”
薛簡的嘴唇一張一合,喊著這個他不怎麼叫過的名字。
他驚詫於自己的這副猙獰的模樣,一邊嘲笑一邊哭泣。
真到了這個時候,什麼預設,什麼準備,通通都不作數,他就要崇山明愛他。
崇山明憑什麼不愛他了。
幾度沖動,想要把電話打回去,哪怕就問一句為什麼。
可是他的左手按著自己的右手。
薛簡蜷縮在床上的樣子,像是一隻繭。
是作繭自縛的繭,不是化繭成蝶的繭。
薛簡好像失去了很多,很多很多的東西,身體空空的,像是被掏了個幹淨。
可是唯有一樣,崇山明還是把它留下了。
他的野心沒有再熄滅。
他狹隘的在心底策劃了一場報複。
不曾為自己爭過的,和早就舍棄了的,卻忽然如同點燃了的野草一般,野蠻狂妄的蔓延了起來。
薛簡這一夜發了誓。
他不要再聽話了。
崇山明休想像甩掉其他人一樣,輕而易舉的丟下他。
陽光燦爛的表皮下是潮濕的四季。
崇山明是光,他自顧自的普照萬物,薛簡不是雨,他是沼澤,是泥潭,是能夠牢牢扒住人四肢與面板的深海章魚。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粘稠又陰暗的東西。
崇山明大概是不知道,沒關系,往後他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