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渠,那是誰,某個露一面的龍套,還是連臉都不露的群演,他們憑什麼覺得自己就該如此的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隨便賞他一個角色他都要感恩戴德,磕頭謝恩。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薛簡拉著行李箱就到了飯店,坐到人家大廳裡,從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
他決定當面把話說清楚。
夜幕剛降臨,陳初就圍著製片還有資方的一群大佬走了進來。
薛簡抬起頭,沉靜的站了起來,烏黑的瞳仁盯著幾個人,片刻後禮貌點頭。
進了包廂後,大家都落了座,薛簡卻始終站在那裡,脊背挺直。
“陳導演,請您允許我拒絕。”
一桌子人都傻眼了,陳初也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你拒絕?”
薛簡深吸了一口氣,“您當時力排眾議,讓我來出演沈渠,我真的很感激您。”
“我一共參與了大大小小十二次會議,三次劇本圍讀,不僅是玟璋和沈渠,甚至連少帝和將軍的人物形象,我也提出了很多想法,這些都得到了您的稱贊,我現在仍然覺得您對我有知遇之恩。”
“雖然後來沒能合作,但我也接受,說完全不在意是假話套話,但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次不行,總有下次。”
薛簡笑了一下,給自己倒了一整杯酒,“不過這次就算了,如果不是沈渠,我感覺自己沒有辦法再去投入別的角色,我可能會始終不平衡,說實話我還挺自負的。”
陳初插了句話,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反而興致盎然的問道,“怎麼講?”
薛簡低了一下頭,而後慢慢的抬了起來,“大概,就算是讓肖易,讓崇山明來演沈渠,我都會覺得,不會比我演的更好。”
他不為了什麼別的,就為了他的“依仗”,哪怕是短暫的依仗,他也得把脊背直起來,不會再蠅營狗茍,不會繼續得過且過。
薛簡端起酒杯向一桌人遙敬了一下,“我人微,話粗,這杯酒全當賠罪,謝謝陳導和各位抬愛。”
薛簡一飲而盡,抿唇輕咳了一聲,轉身就要走,陳初等他邁出了包間才想起來喊他,“噯,小簡,你等會兒。”
怎麼喊也喊不回來,陳初無奈的扶額,站起身追了出去,“薛簡,你再不停下,就白費了崇山明一片心思了。”
薛簡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子停住了腳步,他慢慢的回過頭,“崇…崇山明?”
陳初見他總算肯停下,鬆了一口氣,“是啊,崇山明,從來沒有求過人,低過頭的崇山明,為了你喝倒了一桌子的老頑固,讓這些眼高於頂的人都忍不住想見見,被他誇成那樣的薛老師,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沈渠這個角色,我是答應給趙嘉楓了,可是崇山明說,沈渠本來就不適合你,人家的原話,一個小廝白月光,一個副將替身,有什麼好演的。”
薛簡愣住了,眼眶熱了熱,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天的,所謂推不掉的酒局,是…是為了他嗎。
陳初攬著他的肩膀帶他往回走,“崇山明打了包票,說你演少帝,比那什麼肖易合適,他也不知道承諾了些啥,快把那群資方的人哄成胚胎了,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連我這兒他也顧及到了,說到時候會來免費客串,真是…我何德何能。”
陳初正說著,偏頭一看,薛簡哭了。
整張臉都漲的通紅,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哭的,都走到了包房門口,用手扒著門框不肯進去,再沒了剛才那副睥睨自若的模樣。
“等…等會兒。”薛簡打了個哭嗝,“太丟人了…陳…陳導您先進去吧。”
原來崇山明不停的問他,你心底的玫瑰,還盛開嗎,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
他為他簪花,又為他鋪路,他來耕耘,又來澆水。
他只想問一句,玫瑰什麼時候能再綻放。
薛簡不需要現在就星途璀璨,光芒萬丈,崇山明只要他知道,不是所有的一夢黃粱,都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