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明轉過了頭,審視的望著他,然而看了十幾秒,還是不見薛簡的臉上有任何慍色。
他不生氣,反而好像是在思索,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崇山明眼中的情緒,薛簡看不懂,硬要說的話,是一種帶著怒意的失落。
他仰了仰頭,看著懸掛在山頂的月亮,最後低下頭來,發出了一聲模糊不清的笑。
“薛簡,你別追我了。”
心髒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了一下,順帶擰了擰,像是把裡面的血液都擠幹。
薛簡動了動嘴唇,先是下意識的扯出了一個笑來,然後語氣才帶著那種刻意的輕松問道:“你…你不喜歡我了嗎。”
他這一輩子都沒發生過什麼幸運的事,唯一能拿出來一遍遍品味的,曾經只有厲文謙會鄭重其事的給他過生日,給他唱生日歌,給他讀詩,哄過他睡覺。
但是那些都被後來發生的事,變成了如鯁在喉的毒藥。
遇到崇山明以後,毒藥都被替換成了蜜糖。
誰會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的幫他代入情緒,頂著全劇組的壓力,讓他演到最好。
誰會在每一天收工以後,拉上所有的窗簾,滿手沾上藥油,按摩他每一處淤青,直到他睡著。
誰會在自己需要減重,不能吃一口正常飯菜的時候,挖空心思把好吃的好喝的,都擺在他面前。
崇山明是喜歡他的,薛簡當然知道。
只不過…他可以喜歡自己,也可以愛上別人,薛簡從來都不覺得,感情有唯一性。
他只是想…如果他能更符合崇山明的要求,更聽話,更乖巧,崇山明就會多喜歡他一些日子。
這不對嗎。
薛簡在原地繞了幾個圈,最後眼眶都紅了,又問了一句,“一點兒也不喜歡了嗎。”
“嗯。”崇山明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喜歡了。”
這也正常。
薛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四個字。
本來就是他圖謀不軌,心心念念著人家的五百萬。
只不過,要是早半個月告訴他,薛簡不至於這麼…這麼難過。
沉沒成本這個詞,真有道理。
他像是獨自開了一艘輪船在海上遠行,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鑿開了口子,海水不停的湧入,湧入,把它撐到幾乎快要裂開,然後再也回不到岸上。
“哦…”薛簡呆呆的說了一個字。
冷風嗆進鼻腔,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機械的爬上了摩托。
“太冷了…你…您送我回去吧。”
一屋子的人已經散了,只剩下小安在收拾著一堆狼藉,崇山明把自己的行李獨自又推了出去,在小安疑惑的眼神中說了一句,“今晚住你那兒。”
薛簡拉上了所有的窗簾,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咬著嘴唇鑽進了被窩裡。
他開啟購物軟體,看著上面已經下了單的袖釦,輕輕的摸了一下螢幕。
對他來說過於昂貴的配飾,也只能堪堪配的上崇山明,薛簡分了十二期,猶豫了兩天,才下了手。
一條訊息彈出,正好是發貨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