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和別的獅子不太一樣,他很怕痛,周宸想。”
“小獅子還是被拉走了,牙婆三下五除二的捆住了他的手,踢打著把他和其他孩子一起拉了出去。”
“周宸…”走到門口時,周宸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他。”
“周宸…我是秦風…”
“秦風,周宸一下子想起來了,他五歲以前,和父母一起住在祖宅,一群孩子每天都會在一起到處野,其中有一個孩子很奇怪,總是用布把臉包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圓溜溜的眼睛顯得很機靈,又比別人力氣大,總是穩穩地用肩膀托住他,去夠樹上的果子。”
“周宸一下子沖了出去,狠狠地推開了那個牙婆,秦風站在原處,因為劇烈的掙紮,微微的喘息著,看著周宸,眼圈發紅,又把頭低下去了,喃喃的小聲重複了一句,我是秦風…”
“少年玩伴重逢,兩人都很興奮,生辰禮上,周宸拉著秦風坐到他身邊的,把好吃的都塞給他,秦風吃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兩人又相視一笑,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家中長輩受不了了,把秦風拉了出去,讓人把他關在柴房裡打了一頓板子。”
“秦風的後背又變的血肉模糊,不過連藥都不用上,反正他不出三天傷就會好,獸人皮糙肉厚,甚至天生無淚,怎麼打都打不壞的。”
“秦風變的乖巧了起來,無論周宸怎麼說,都不再與他同席,逐漸人前的恭敬面具和人後的模樣重疊,他們誰都分不清哪一個才是面具了。”
“周宸七歲開始習劍術,劍帝雲遊四海,偶然過京,受他父母之邀做了周宸的師父。而秦風開始做周宸的陪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周宸發現他會偷偷的拿著樹枝一個人半夜三更的在院子裡練,於是直接把他拉到了劍帝面前。”
“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從此葡萄藤下揮舞著劍光的,又多了一道身影。”
“周宸十六歲就凝出了劍魂,秦風在晚於他半年後也成功了,於是他們就一同前往蕭山,領略天下劍道。”
“成為下一代劍帝,是周宸畢生的願望,他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極致,既然選擇了習劍,成為劍帝是唯一的終點。”
“終於,時隔三十七年,穹閣又一次開放,那年他們十八歲,秦風一路上護著周宸,替他擋過其他人的明槍暗箭,周宸則用出神入化的劍技,一步步的破開前路荊棘,遍體鱗傷後,兩個人一起來到了終點。”
“當守閣的老人將兩把鑰匙遞到他們手裡以後,他們才意識到,這一刻他們成為了競爭對手。”
“秦風的喉嚨滾了兩下,緊緊地攥著鑰匙,末了又放下了手臂。”
“如果沒有周宸,他不知道成了哪家紈絝子手中的一件玩具,如果沒有周宸,他何談習劍。”
“沒有什麼不甘,只是有點遺憾。”
“半晌,周宸開了口,他讓秦風提劍,他們終歸要戰一場。”
“劍光照徹了天際,兩人都用出了最強的劍招,一樣的師承,一樣的招式,一起發出了共鳴,巨劍刺破了雲霄,穹閣鐘鳴,整整九十二聲。他們一劍封穹閣,從此九十二年不再開。”
“兩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並未分出勝負,他們都負了傷,只不過秦風還能站著,周宸卻只能半跪在地上。”
“秦風默默的走過去,背起了周宸,把他帶到了門前,周宸用鑰匙開啟了那扇門,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秦風推了進去。”
“去吧,他用口型道。”
“這扇門只能進一人,只有一個人會得到正統的傳承,得到屬於自己的劍招,得到劍帝的名號,得到一切鮮衣怒馬,一切年少輕狂。”
“周宸想得到那些,但是那一刻忽然不重要了,成為劍帝是他曾經想要走的路,如今已經來到了這條路的終點,成與不成,卻都不重要了。”
“如果是秦風,那也很好。”
“秦風在門內站著,分明無淚,眼眶卻變的滾燙,他那一點微末的不甘,在周宸一聲聲的,去啊,去啊中,化為烏有。”
“周宸從來都沒有變過,其實他也沒有。哪怕世俗讓他們猶如雲泥,一個高高在上,一個拱手相讓,但是,其實都是一樣的。”
“秦風是他沒有口頭承認過的師弟,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是他最忠誠的摯友,也是他旗鼓相當的對手。”
“可以相讓,可以成全,可以託舉,都可以,都一樣。”
“秦風骨血中那些瘋,那些痴,像是終於有了可以紮根的土壤,開始瘋狂的吮吸著一切養分,肆意生長。”
“那道門開始往裡面拖拽他,秦風抵擋不過,面目都變的血紅,猙獰的想要留下,想要讓周宸進來,可是不行。”
“在最後的那一剎那,他突然躬身抓起了周宸的劍,握著他的手,把劍直插入自己的心髒。”
“士為知己者死,他不為此,他為他的信仰。”
“那道門的吸力逐漸減弱,秦風踉蹌著走了出來,他口中吐出大片的鮮血,周宸駭然的望著他,秦風開始使勁的把他往門裡推,周宸雙目赤紅,語氣帶著恐嚇,他說,如果你一定要我進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秦風只是笑了一下,說了和他一樣的話,去吧。”
這只是崇山明寫的一小部分,薛簡甚至都沒能全部看完就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