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真的完全不懂怎麼照顧自己啊。
薛簡默默吐槽,到前邊打上火以後,把空調開到了最大。
“不是讓你去買藥嗎。”崇山明的聲音低沉又沙啞,像被劃傷了的唱片。
薛簡一屁股坐到了他旁邊,“小安去了。”
崇山明的身形頓了一下,慢慢坐了起來,轉過身看著薛簡。
“您有多久沒吃東西了?就不怕低血糖?”薛簡有點好笑地問道。
“只是胃病犯了。”崇山明拉起毯子,蓋住了肩頭,又慢慢的躺了下去。
還裝,小安都告訴他了,什麼胃病,凹什麼霸總人設呢。
“都這樣了,還要演啊。”薛簡其實不是很能理解,崇山明何至於拼命到這種地步。
“這樣不是更好。”崇山明蹙著眉,“正好拍獄中那段,不用刻意入戲了。”
“您還真是…敬業啊。薛簡無不佩服的感嘆道。
他微微的拉開了一點簾子,讓光透進來,看到崇山明的額角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剛準備找點兒給他什麼擦擦,卻聽到崇山明問他,“臺詞背熟了嗎?”
臺詞,什麼來著?薛簡瞬時記憶比較強,都是開拍之前瞅兩眼加深印象,現在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還真忘了開頭是什麼。
“我去找點兒熱水,先喝下去,應該能舒服點兒。”薛簡剛準備找個藉口逃走,崇山明冷透了的指尖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無咎門狂劍士,屠戮村莊百餘,殺生害命,流血飄丘,罹難者不可計數。”
“這也不是我的詞啊。”薛簡聽完以後直接愣住了。
崇山明安靜的望著他,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幾下,被微弱的陽光投射在眼睛上一大片陰影,沉默中透出執拗。
薛簡無奈的坐了回來,回憶了一下崇山明的臺詞,垂眸道:“大祭司淩長青被俘,以悅神之姿,於酒池肉林中起舞,屈尊就卑,含垢忍恥。”
崇山明松開了手,用沉靜如水的眼神望著他,接道,“耕者無其田,荒野種腐肉,得白骨,生者懼死,死者懼生,天下無安寧,輪回亦不能。”
薛簡吸了吸鼻子,“我七歲入劍道,九歲悟劍意,十三窺仙門,十六凝劍魂,十八一劍封穹閣,列為帝尊。”
“有何不可受。”崇山明的表情變的隨意且輕松著說出了最後一句,琥珀色的瞳孔像是盛著即將滿溢位的蜂蜜,看的薛簡愣了一霎,然後拼命的在心裡搖頭,色令智昏,薛簡,你清醒點。
這段是周宸被無咎門關押時的自述,周宸自出生起就被捧在高位,出身名門,只因一句想學劍,家中人便為他請來了上一代的劍帝,悉心教導。
他武心精純,練得是最容易迷失本心的霜星劍訣,師父卻從未擔心過他會走火入魔。
他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快意恩仇,有秦風陪伴相護,有許多朋友,一同踏浪聽雪,屋簷飲酒。
一切的失去都因為無咎門,他們讓天地都化為了熔爐,所有人都要被煉成一團,凝在一處,就算死也只不過是化成了爐內殘渣,迴圈往複,連靈魂都得不到解脫,生生世世都要在那熔爐中煎熬。
周宸挑戰門主敗後,卻並沒有被殺,他和秦風一起被關在了無咎門的監牢裡,被日夜施以酷刑。
秦風害怕他承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始終擔心他直接尋死,周宸卻在某一日,說了這樣一段話。
他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說給秦風聽。
仍然滿腔熱忱,仍然傲氣凜然,鎖鏈穿過了他的琵琶骨,但穿不透他的脊樑。
正是這番話被男三聽到,開始了他們這段處於敵對陣營中的友誼。
“崇哥。”薛簡吞嚥了一下口水,“您背的這麼熟,肯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