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明也拿出了他讓人瞠目結舌的專業素養,和武指走了幾遍流程就直接進入實拍。
讓薛簡遺憾的是,他這會兒也要當背景板,不能去屋裡暖和暖和。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男主的人形掛件,走哪掛哪,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薛簡本來對崇山明頗有微詞,他說話難聽又直白,還很不好相處,好像根本沒有同理心一樣。
但是看著這樣的崇山明,薛簡還是逐漸的移不開了眼睛。
他所演的周宸,就像這漫山遍野的雪,澄明潔淨,哪怕是奮力搏殺時,也帶著一種幹淨到讓人覺得不可以被任何東西所侵染的感覺。
薛簡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詩句來形容他,想了許久,也只一句純粹。
他的戲和他的人是一樣的,心無雜念,純粹到讓別人自慚形穢。
他看著那個腳筋已經被挑斷,卻用劍撐著身體,粗喘著站起來的人,沒忍住閉上了眼睛。
周宸的衣角最後一次紛飛,在空中躍起,用低沉又虛弱的聲音喊出了劍訣,“華庭三重霜。”
這不是劍帝周宸最強的一招,可是腳筋已經斷了,他已經用不出最強的劍訣了。
門主抬起手指,輕而易舉的用兩指捏住了他的劍刃,微一用力,周宸的佩劍直接被折斷,門主又將斷刃甩出去,用他自己的佩劍,劃瞎了他的雙眼。
周宸躺在地上,等著門主給他最後一擊,忽然一柄長刀飛了過去,插在了兩人之間。
薛簡動了,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俯身撿回了長刀。<101nove.ut。”
接下來要薛簡上場了,武指給他講戲的時候,他卻忍不住的瞟向一旁坐著休息的崇山明。
害怕血漿被弄得暈開,他沒披毯子,只是端著一杯薑茶,低眉輕輕吹了幾下,卻半天沒喝下去,薛簡能看出他還沒出戲,心口略微有些悸動。
他和薛簡之前想的,似乎不太一樣。
他以為崇山明靠過人的天賦,可以輕而易舉的在娛樂圈裡如魚得水,他以為崇山明這樣出生就站在頂峰的人,所謂的努力只不過是一種虛偽的謙詞。
可是親眼看見他一次次的往地上摔,滿臉是泥的爬起來,看見他因為害怕影響血漿的效果,和自己一樣,熬在冷風裡,還有保持著入戲的狀態,不肯讓自己抽離。
薛簡忽然想起一句,這麼優秀還這麼努力,讓不讓別人活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蠅營狗茍的過了三年,都忘了上次讓自己入戲到崇山明這種程度是什麼時候了
給流量或者小鮮肉什麼的作配,大多數時候不需要什麼演技,演的太好在那種劇組裡反而顯得突兀。
有時候哪怕心裡在想別的事,只要把臺詞說流暢,導演都會誇一句好。
演的大差不差,還有被放出來的機會,如果真的蓋過了主角,下場就是“一剪沒。”
有部戲他拍了四個月,本來是男二,最後放出來,戲份縮減到不如男三。
薛簡即便被激起了鬥志,生出了和崇山明一較高下的念頭,可是真正的演起來,又和以前沒有什麼差別。
他冷靜的在心裡念著,格擋,轉身,飛踢,摔,爬起來,側砍,該摔了,爬起來,直劈,威亞要吊起來了,怎麼還沒吊?先不管了,橫刀擋…
他像一臺機器,完美的輸出指令,最後一次被擊倒,他被門主摧毀了全身的經脈,悶哼了一聲後倒在地上,貢獻了教科書一般的演技。
疼痛的分寸都拿捏的剛好,那種武功盡失的惶然也出現的很及時。
他抬頭看了一眼倒在不遠處的周宸,惶然又慢慢的轉為了平靜。
導演喊卡後,薛簡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他心裡忽然有了種莫名的期待,期待什麼呢…想要讓導演說那種…和崇山明一樣任性的話嗎。
批判他的演技不走心,一直拍到他讓自己滿意嗎。
同樣都是商品,崇山明是被放在拍賣會上被爭相競強的珍品,薛簡是擺在櫥窗裡,隨時會被撤換的季節性禮物。
藝術品和工藝品的區別,就在於後者,能夠被允許它,不夠精美,粗製濫造,它的好處不在精雕細琢的美,在便宜和方便。
薛簡往前走了兩步,甚至張開了口,最後的關頭卻又把嘴閉上了。
導演轉身和副導說了兩句話,片刻後拿起了對講機,“過。”
薛簡第一時間讓笑容出現在了臉上,“太好啦,終於能歇會兒了。”他轉頭看向了崇山明,“我要去暖和暖和,崇哥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