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破綻再大,也沒什麼好慌的,反正,生物老師已經看穿了他的身份。
愉悅的心情保持了一節課,下課後,他跟著生物老師去到辦公室,壓低聲音問:“是你嗎?”
“是我,簡烽。”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報紙,遞給閻直,簡烽說:“水仙案是現在正傳得沸沸揚揚的一個刑事案件,這是報道出來的內容,你先看看。”
“水仙案”是報紙頭條,閻直匆匆掃視一遍,對案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2月28日,出差的丈夫回家,發現妻子死在家中,於是報警。經查,死者食用大量水仙花鱗莖後中毒,因嘔吐物堵塞氣管,導致死亡。現場未發現死者有被脅迫的痕跡,也就是說,死者是自願吃下水仙花鱗莖的。
最大的疑點是,死者食用的水仙花鱗莖來自死者經營的花店,而在售賣的水仙旁邊,掛著死者親自書寫的“水仙有毒,請勿誤食”的牌子。
“明知道有毒,卻還吃,這是自殺?”閻直把報紙遞了回去,“但死者並沒有自殺理由,況且,如果她是自殺,我們就不會在這裡了。”
簡烽點點頭,順著他的話問:“根據系統的提示,‘狼人’有三位,那麼也就是說兇手有三位。你的身份是什麼?”
“預言家。”
“哦?”簡烽用大拇指按住嘴唇,思考了一會之後,說:“我是平民。”
閻直揭穿:“你有一些小習慣,比如說,說謊時會用拇指按住嘴唇。”
簡烽笑了一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說點什麼?”
“我……”
“現在該我發言。”閻直往桌子上一靠,雙手抱臂,看向窗外,自言自語似地說:“我是一個自負的人,具體體現在,我始終相信你深深喜歡著我,就如同我喜歡你那樣;我始終相信我在你心裡是第一位,就如同你在我心裡那樣。你對我說謊,我首先擔心的是,你是不是又要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了我去做一些危險的事。你對於我來說,是遊戲的終點,即使輸掉現在的這場遊戲,我也無所謂。現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冒險?”
簡烽搖了搖頭:“我沒有再冒險。”
“那就夠了。”閻直湊近了些,病態地感受著嵌入皮肉的不安的情緒,迫切地想去擁抱,去觸碰,去確認簡烽的存在,可是雙方的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於是他只能繼續忍耐著,去注視簡烽的眼睛,試圖透過這具軀殼,去注視簡烽的靈魂。
直到快要上課,簡烽才不得不提醒他:“預言家閻先生,你該去上課。”
“你也該去上課。”閻直指了指課表,“你今天要上三節課,平民簡先生。”
重點高中,高二的課就已經排得很滿,閻直扮演明天,翻看著屬於明天的東西,明天的筆記僅僅保證了自己能看懂的那種實用性,並不花哨,文具盒裡一大把中性筆芯,草稿紙厚厚一沓,這一切都與其它的學生並沒有什麼區別,只除了紙上偶爾會出現的符號串。
在課本書頁上,桌子桌面上,草稿紙上,在手機聯系人備注裡,都有一些奇怪的符號串,有的是純數字,有的是點加線,還有的是數字夾雜著符號。
閻直猜測這是某幾種密碼,只有心裡藏著秘密的人,才會用密碼來表達自己。
他一邊仿照明天的筆跡做筆記,一邊把這些出現的字串都記在紙上,腦海裡則亂七八糟地想一些其他東西,其實直接翹掉課也可以,甚至可以直接不來上課,因為系統沒說不維持人設會有什麼懲罰。
他現在扮演的明天,成績優秀,性格冷漠,長相帥氣,按理說應該是很受歡迎的人,但閻直卻發現明天沒有朋友,也沒有人願意跟他說話,偶爾還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一邊悄悄說著什麼,一邊對明天露出嫌惡的眼神。
如果這裡真的是模擬出來遊戲,閻直會選擇直接問那些人為什麼這麼做。
但這裡不是。
他現在所做的所有事,在他離開後,都會由明天承擔後果,他得維持明天的冷漠,獨來獨往,不與別人交流。
一個上午就這麼過去了,他擠在人山人海的食堂裡,更加確定了這裡不是遊戲世界,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面孔、家庭、性格和故事。
手機上的字型是中文,顯示的時間是2003年3月5日12:04:21,距閻直出生還有2年。
這個年代的手機已經有了最基礎的搜尋功能,閻直翻開手機蓋,在搜尋欄裡輸入自己的出生地“雨城”,網速很慢,他盯著頁面上的載入進度條,直到與“雨城”有關的資訊全部顯示出來,然後他又開始搜尋自己父母的名字,搜尋歷史事件……
他確信自己回到了現實——以另外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