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直看了他一秒鐘,然後扭頭問命運之輪:“你知道答案?”
“如果把遊戲比作建築,那麼牌就是柱子,是承重牆,全部抽走後,房子就塌了,我想,他們的目的應該就是毀掉遊戲。”說完,命運之輪又補充:“或許也將毀掉所有人。”
蘇利文:“……”
閻直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看向蘇利文,“祝你順利。”
“順利?”蘇利文困惑地歪歪頭,沒理解閻直的意思:“你們好像有愛說反話的傳統?我不確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我順不順利無所謂,無論如何,就算我死在這裡,我的同伴也將繼續……”
“還有同伴……”閻直頓了頓,很快又接著說:“那祝你們順利。”
“你說什麼?”蘇利文疑惑不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站直身體,抬起手,可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於是又放了下去,“我的聽力應該是沒問題的,但是……你明白我的目的嗎?我將毀掉遊戲,或許也將毀掉所有人,而你,你們,作為或許會被毀掉的人,應該……”
“我們遲早會死,無論在遊戲裡還是遊戲外,而遊戲必須被毀掉,否則越來越多的人會成為受害者。既然你們在毀掉遊戲的時候,或許將毀掉所有人,那我就祝你們順利,順利的話,或許就不會毀掉所有人。總之,結束這一切吧。”
聽完這句話,蘇利文低下頭,從喉嚨裡發出古怪的笑聲,像從瀝青中冒出的泡沫破碎一般的聲音,黏膩中夾雜著興奮。他一直低著頭,向閻直行了個禮,退後幾步,消失在走廊的黑暗裡。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命運之輪伸出手,有光團從他的手心裡升起,勉強把這一小塊地方照亮,他用一種很柔和的目光審視著閻直,突然說:“過去,未來,現在,都是註定的,你現在只是處於命運的一個節點,無論現在怎樣,將來怎樣,記住我的話吧——會有一個好結果的。”
“你現在是最不像我的時候。”閻直試著碰了一下那團光,沒什麼溫暖的感覺,“只能透露這麼多了?”
“只用透露這麼多。”
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閻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現在危機已經解除,他知道又到了該離別的時候:“會再見的。”
命運之輪扭頭看向窗外,沒有回答,這個動作放在此刻,更像是搖頭。
第二天,系統播報了情況——依舊沒有玩家找到高等動物。
聽到系統的播報時,閻直正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簡烽跟在他身後。
這一關本身沒什麼危險,危險主要來自於隊友,這一關的主要困難,在於找不到通關的辦法。
要通關就必須找到高等動物,可按照系統的定義,這裡根本不存在高等動物。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閻直就決定徹底把這關當成度假了,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中,當地人和玩家很好區分,所有當地人都長著其它動物的身體的一部分,而所有玩家都是完完全全的人的身體。
像是在遊戲外一樣,他們買了菜,借旅店的廚房做了飯,黃昏時又出門找酒館喝酒。
這個城市不遠處就是大片大片的沙漠,沙漠裡稀疏地長著些植物,靠近城市有一圈擋風擋沙的防護林,這裡的房屋都很低矮,牆面多是黃色和灰色,牆體厚實粗糙。
空氣幹燥暖熱,酒館裡有樂手在吹薩克斯,閻直在吧臺上找了個位置,拿著酒單胡亂指指,點了一些酒,調酒師長了個狐貍頭,一邊笑眯眯地向白兔頭侍應生搭訕,一邊揮舞著一雙粉白的豬蹄,靈活地調酒。
這個時間顧客並不多,白兔頭侍應生站在角落裡,時不時用毛茸茸的熊手拉拉短裙,試圖把腿部遮得更嚴實一些。
到了更晚一些的時候,酒館被奇形怪狀的人塞滿了,閻直喝得半醉,眯眼看著這場動物的盛會。
這是一個動物的世界,吹薩克斯的樂手閉著眼,自顧自地吹著,鶴一般的長喙戳進了樂器中,手部是正常的人的手;趁著人多,調酒師用豬蹄捏了捏侍應生的兔尾巴;閻直正想上前阻止,剛站起來,一大杯啤酒就放在了他前面,雪白的泡沫濺了出來,拿著這杯啤酒的,是一位螞蟻人。
和其他人不同,這位螞蟻人全身都是螞蟻的形狀,大大的頭上長了兩根長觸角,手部和腳部細弱堅硬,他微微弓著腰,已經喝醉了,身體搖搖晃晃的。
“y&psx,20zs!”螞蟻人看著閻直,醉醺醺地說了一大段話。
不遠處,侍應生閉上眼,用熊手扇了調酒師一下,說了些什麼,調酒師捂著臉,訕笑著彎腰道歉。
看到這一幕,閻直沒再管了,他看向面前的螞蟻人,問:“老哥,聽得懂我說話嗎?”
螞蟻人點頭,又嘰裡咕嚕地說了一串話。
看來是聽得懂的。
閻直對這個關卡裡的人物形象有了初步的猜想,他轉轉酒杯,說:“我看人很準的。”
“》¥?”
“比如說……”閻直看向螞蟻人,“你是一個打工人。”
螞蟻人的眼睛向上翻起,極力想翻個白眼,但他的眼睛是螞蟻的眼睛,沒有眼白這種東西,這使得他的動作滑稽起來。
閻直:“你是一個純粹的、完完全全的、沒有其他形態的打工人。我所看到的外形,是你們的性格,或者說是心理的具現化?鱷魚頭先生冷血,用章魚那樣的既長又有吸盤的手,去撈取金錢;老鼠手女士,總想獲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想把東西從別人那裡偷走;豬蹄手調酒師總佔別人便宜;女侍應生本身擁有像熊一樣強大的背景力量,但性格卻像白兔一樣。”
他喝了口酒,不確定地補充:“大概,大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