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再次全員開會,除了沿路被留下的四個工部、四個戶部官員不在之外,全體都有。
李文淵一開始就直接問賈政:“一路行來,工部中人可盡學會速凝水泥法?”
賈政點頭:“當是如此。”
剩下工部的人也點頭:“回大人的話,除非再有潼關地下排水,下官等人並無十全把握,若只是河堤用水泥,下官等人絕不含糊。”
“好。”李文淵點頭,說到:“近日來,越發悶熱,我查百年黃河記錄,上書黃河泛濫,多發於夏秋季節,而今已然五月底,我等的時間不多了。”
是啊。
這一點,縱使李文淵今天沒有說明,隊伍中的人也感受到了趕路的緊迫感。
賈政自持身份,便問:“可不知李大人有何見教?”
“兵法曰,兵貴神速。我等也當加快程序,不若劃分割槽域、各自負責、分工行事。”李文淵說。
這樣子,不僅速度確實會快很多,而且分段之後直接負責到人,更加有利於後期論功行賞。兩部的人都是想答應的,但是隻一點:“可是我等畢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若是分開行事,恐怕難以震懾當地官員。”
說話的人,拿眼睛悄悄去看賈總兵——前頭那四組人,每組留了一百禁衛軍,那是因為有李文淵剛到就以雷霆之勢壓倒了當地官員,並且針針見血、招招要害地直接卸了兩個貪墨瀆職的人的官職,命人押送進京了。若是分開走,速度固然快了,可是沒有鐵血禦史的名頭,眾人怕自己根本彈壓不住地頭蛇。
李文淵轉頭,問寶玉:“爾以六千兵力,可否敢於黃河爭時間?”
“黎民蒼生,千萬性命,有何不敢?”寶玉出京這一路,見到比他預料中更加壞的情況,從潼關開始,已經不是簡單的憤怒二字可說了,簡直易燃易爆地有些不像他。
而李文淵能理解他——天災難免,人禍可避。黃河一帶經常出現水患,從來都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天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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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兵。
當夜,李文淵就拿出地圖,把剩下的人全都分了,天亮之後,一同趕路,到了一地,自有該停下的人。
跟著李文淵的,自然是寶玉,還少不了朝中文武百官眼中的燒水泥大師級人物賈政。
六月初,李文淵等人抵達河南封丘,寶玉對這個地方有些印象,他也細細從位面交易系統的儲藏間裡找出幾乎所有有關河工類的書籍,多方比對,發現如今的黃河隱隱有前世古代大改道的預兆——在那個歷史上,黃河曾多次改道侵佔淮河入海口!
而這個世界中,一次都沒發生過。
沒發生過,並不代表不會發生,而是代表了,所有的人,幾乎都不會考慮到這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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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從不行無準備之事,李文淵看了黃河百年書,他便看了黃河千年書,雖然前頭幾百年的描寫已經不可考了,但是羅列出來的東西,可以說是言之有物。
如今,跟著李文淵的隊伍只剩下的賈政以及戶部、工部最沒野心的各一人——有野心的都分出去了,沒野心的想著跟著李文淵,雖然功勞分不著多少,可是也不必擔驚受怕的麼。
然後,抵達封丘當天,此二人就知道,他們這是想得太天真了:“在封丘?燒水泥?”
李文淵沒說為什麼,因為黃河也許會改道這個事情目前看來只是賈瑛的猜測而已,從公心上來說,李文淵不想這個訊息傳出去引起恐慌;從私心上來說,賈瑛還算是他比較看得順眼的,暫不宣揚,也是為了對方好。
寶玉領情,多年前的一個善緣罷了,叫李文淵能夠認真聽進去他寫出來在別人看絕對是無稽之談的結論,已然是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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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外人看來,封丘的河堤挺好的啊。
叫封丘的縣令看來:自己可從沒對河堤款子下過手,禦史大人是不是搞錯了?
封丘的縣令確實是個好官,李文淵憑借多年打貪經驗,觀察了幾日之後,將賈瑛的結論透露出一點給當地縣令知道。可把對方下個半死:【這這這不能夠是真的吧?一個禁衛軍總兵,連生員都沒考出的,治實務?聳人聽聞!駭人聽聞!】
縣令不敢相信,但是也知道輕重,沒敢亂說,反正夜裡也睡不好就是了,頭發都多掉了幾把。
一面擔心禦史在封丘停留久了,上頭的人以為自己有什麼問題,回頭找罪名查辦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擔心,萬一……萬一那個賈瑛說的成了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