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起了一個頭:“我們不要錢,把拿了我們的東西還回來!”
“對!還回來!”
群情激奮。
副使臣越發心虛。
脫歡倒不至於連三千兩都拿不出來,只是終究還是覺得肉疼,這一趟來大明,真是虧大發了:“馬奴!去,拿銀子來。”
脫歡指的馬車,卻是副使臣的馬車,畢竟三千兩也不是個小數目,自認為只拿了兩個瓷枕、兩對花瓶的脫歡才不願意用自己的私房為整個出使團隊的人買單。聽聞副使臣前些日子派了僕從出去買了不少南貨,屆時回了瓦剌恐怕要賺得缽滿盆滿,而自己想要求娶卻都未成,兩廂一比較,脫歡覺得還是叫副使臣放點血,自己才能高興起來。
副使臣想要阻止,反而更加激起了脫歡的牛脾氣。
一個要拿錢,一個不給拿,兩人的僕從先推搡起來了。
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旁邊的馬車就翻倒了,哐哐哐掉出來的箱子開啟了一條縫,端是金光閃閃、無比耀眼。
“金子啊!”
圍觀的百姓咋舌!他們只知道這馬車是瓦剌人裝行李的——而瓦剌人如此有錢,帶著黃金幾百兩,卻連大明會同館內的碗碟、瓷枕都要偷走!真是越摳門就越有錢,越有錢就越摳門。
最後,脫歡用掉出來的黃金勾銷了會同館的清單。
輪到副使臣冷汗涔涔,不知道大王子到底有沒有對自己起疑心。
…………………………
諸事畢了,深覺這一趟大明之行賠了臉面又折銀子,脫歡已經艹不起驕矜的人設了,遂有些無奈地問初一:“敢問公公,我等可以離去了麼?”
“不慌,不慌,陛下今日親封揚州巡鹽禦史林大人為正使,鴻臚寺卿冒大人為副使,於十一月十五日,便是後日啟程,隨脫歡大王子您一起去瓦剌,順便同瓦剌王探討一下哈密衛增設榷場的相關事宜。此時林大人等應當還在收拾行李,王子還需在會同館再住兩夜才好一起走。當然,希望這一回,別少了碗碟枕頭才好,不然我看這小子,也不好交差。”初一歪頭看了一眼身邊挺直腰板站著的、青黑著眼圈的小吏,那小吏立刻很知趣地說:“小人這就命人去準備吃食,快快把車馬趕回去。”
脫歡的眼睛頓時瞪得銅鈴那麼大……
…………………………
太初四十三年十一月,本該南下江蘇的林如海卻領了出使瓦剌的聖旨,隨行的還有鴻臚寺卿冒立行、禁衛總兵賈瑛,及鐵甲禁衛一千人。
論理說,林、賈這對翁婿是該避嫌的,但是朝中之人都知道,這一趟出使,不僅僅是和瓦剌王磋商榷場事宜,還肩負‘收複’哈密衛的重任,誰敢輕易接這個燙手山芋?最後,先前大朝會的出頭鳥賈瑛就被舉薦上來了,無論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掩飾其中的惡意。
寶玉淡定得很:【挺好,和我想得差不多。免得老岳父一個人大冷天的跑西北去,萬一路上病了痛了,也沒個照應……只是成親第一年,就得放著林妹妹一個人過,確實是我的不對,回頭這幾天得好好勸勸玉兒放寬心,不要擔心我們倆才是。】
十六很生氣。可是閣老和尚書們在林如海的問題方面對十六做出了妥協,現在關於賈瑛要不要遂使團出京一事,十六也不好過于堅持。
再者,這對好夥伴都知道,寶玉正二品的總兵之位現在還不牢固,雖然禁衛軍訓練有素,但這並不是很能拿得出手的功績,而護送使團西進,確實是瞌睡送枕頭的機會。
至少,蔡閣老和工部陰尚書、戶部錢尚書、吏部王尚書等人,還是希望賈瑛能夠成為新生代軍中的領頭人物,收獲實打實的功勞更能服眾。
最後,結合十六接到暗衛報來的訊息,年輕的皇帝不得不承認,護送使團的任務交給寶玉,才叫人最放心。
十二日晚,年輕的帝王給‘筆友’的信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並給他出主意,十三日攔截脫歡等人的時候如何給對方下馬威——這邊是今日初一跟來一唱一和的作用了。
而昨夜,讀完密信之後,因為知道聖旨十三日早上就會發出,十二號宵禁之後的夜裡,閨房之中,對著小妻子,完全沒有保密的必要了——免得她明日聽到聖旨更加失態,於是寶玉徐徐給黛玉講了前因後果。
再接著,寶玉就體會到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誠然沒錯了。小妻子咬著嘴唇默默啜泣的樣子叫寶玉手足無措——他以為,告訴玉兒自己陪著岳父一起出使,能夠叫玉兒更加放心一些的,沒想到玉兒聽完之後就直接淚奔了。
想想後知後覺的自己當時還一個勁兒地說:“此去山高水長,恐怕沒大半年不能回來……”等等叫人擔心的話,寶玉就想捶自己一下:【新婚一個月不到丟下妻子出門,感覺是真的有點渣……心好虛,怎麼辦?】
當然,最後昨夜安慰小妻子的方法和千千萬萬已經成親的夫妻一樣,是在床上解決的。大約是因為即將要分別,而這分別太過突如其來,昨夜的小妻子特別任性,在寶玉的背上撓了好幾道紅痕……當然,最後她還是哭了,一邊嚶嚶嚶地啜泣,一邊繼續撓。
想著這些。
站在會同館前,脫歡等人吃癟的模樣也沒能叫寶玉心情好起來,反而更加加大了對脫歡一人施展的威壓,叫他飛也似的逃回會同館裡頭吃飯去,預設後天啟程才算完。
寶玉對身後的隊正陳淳說:“這裡就交給你們了,這兩天打起精神,不容有失。”
陳淳等人領命應下。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