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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強忍著哆嗦,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天子和閣老的孫紹祖,盡量表現出沉穩的樣子,不卑不亢、條理分明地講解了在禁衛軍中所見所聞,幸虧他確實是走心記錄的,很多資料信手拈來,可以看出,令陛下和二位閣老很滿意。就連兵部的韓尚書也是聽得連連點頭。
雖然縣官不如現管,韓悅是這個兵部尚書的職位等於說大家心知肚明是賈瑛讓出來的,不過孫紹祖想,對方要真是個聰明人物,日後就不會給自己找茬吧?再不濟,對方真是個蠢的,屆時再託寶玉使使力氣,換個部呆一呆或者謀一個外放都是極好的。反正……孫紹祖自覺如今背後有人,不愁!
介紹了一圈現如今皇宮禁衛二十五府的情況,孫紹祖因為姻親關系,天然就是賈瑛這邊的人,只需老老實實說出現在禁衛中存在的問題,就夠給穆、塗兩位參將上了眼藥了。
十六原本就從柳彪那裡得了訊息,兩位閣老也不是聾子瞎子,也就是兵部的尚書和侍郎三人不太清楚個中情況,不得不說,韓悅其實還算是正人君子,聽聞這樣的事,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不平——就像當初不小心聽了弟弟韓聰片面之詞,誤以為賈瑛是銀樣鑞槍頭、只是靠關系的時候一樣。說起來,韓聰也不是特意坑他哥,只是當時寶玉長途奔襲帶著十六的令牌搬救兵,親眼見了洪總兵率部下殺了不少黑衣人,那時候寶玉還未完成心理蛻變,覺得那都是人命,故而……江北大營的人後來知道賈長史是武藝高強、鐵血殺倭的了,但是那時候軍功也給分走大半,便是沒有人明說這事兒,陰差陽錯,也就叫韓悅誤會多年。)
說到這些事,不可避免地就邊走邊到了考場外。
眾人自覺噤聲,孫紹祖目送陛下和閣老等人進了考場,低頭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手心都是汗。
考場裡頭,十六等人從大開的門悄悄放輕了腳步聲進來。
禁衛軍官們全然不知,只是埋頭答卷。
穆參將展開手心的小抄紙,上頭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因他年紀大了,看字多了容易眼花,故而這並不是他自己動手的,而是他叫親衛謄抄的《孫子兵法》和《吳子兵法》中的經典段落。
現在拿出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想來就是監考的隊正看見也不敢響的時候,正在抄得奮力之時,只見一隻看著就是練武之人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還有一句驚雷般的聲音:“把手裡的東西拿出來給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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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參將被停職,責令回家反省了,據說三個月都不能出府。
目睹今上抓住穆參將作弊全過程的侯俊即覺得:自己真是祖宗保佑啊!雖然吃了點不明不白的東西,可是好歹沒被當眾抓住、當眾丟人訥!至於穆參將,等三個月一過再回來,恐怕也沒多少人信服他了吧?畢竟考場作弊,又被陛下當眾揭露,怎麼都代表了此人人品有問題。而監考的隊正有原東宮的禁衛、也有原皇宮的禁衛,同考場的軍官中,哪一個又敢說是穆參將的死忠?即便陛下沒發明文責罵,穆參將考場作弊這件事,勢必會傳開的。
【再說了,三個月之後,賈總兵憑開課、授課,恐怕已經把其餘軍官收服得七七八八了。老穆真是倒了大黴了,陰溝裡翻船啊】——侯俊即又不傻,沒多久就想到了這一點,他摸著前兩日總兵大人送的小冊子,在心裡感慨了一句,又想著:【反正老穆就覺得我是個二百五,從前仗著宜妃娘娘和六殿下,沒少叫我背鍋,現在倒了也挺好。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嘿嘿嘿!】
只是叫他奇怪的是,賈總兵怎麼能肯定穆參將就會在旬考中作弊了呢?
其實寶玉並不是能掐會算,說起來,他只是料得定然有人不把旬考當做一回事,想要走捷徑的,譬如不是穆參將,也有可能是塗參將,或者是任意的郎將。在他親自旬考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盲目樂觀了——哪裡是必定有人會作弊!簡直就是沒有一人不作弊!只不過在十六來的時候,寶玉給這個考場其餘二十餘人同一時間傳音入密:非是出言提醒,而是模擬了腳步聲,叫他們誤以為是有人走近,故而收斂了一點。
能將內裡用到如此境地,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畢竟這個紅樓夢世界,內家功夫就是傳說中的東西,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傳音入密,寶玉有信心,即便是武俠世界的人,也不知道傳音入密可以這麼用。
只剩下那個倒黴催的穆參將,寶玉冷眼瞧了一個月,他沒少在背後躲著叫人給自己使壞,又是身份較為特殊敏感的,故而就選擇了不弄出聲響提醒他。
而十六小夥伴,也沒叫寶玉失望,一出手就抓住了這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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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參將的受罰,看在別人眼裡,又多出了一重含義,因為他不僅僅是一個禁衛參將,還是從前的宜妃,如今該叫作宜太妃的親弟弟,論起情理,康郡王先皇皇六子,原晉北郡王)還得喊他一聲舅舅——當然,法理上,康郡王的舅舅自然是先皇後的兄弟,姓胡。
有人暗搓搓想著,是不是陛下對幾位兄弟終究有幾分忌憚的?尤其是康郡王,一直因為身體不佳呆在京城……善於陰謀論的人,已經開始腦補:是不是陛下發現了康郡王有什麼不對勁了呢?故而如此這番地敲打?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