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這時候擔心王熙鳳得緊,也顧不得反駁大太太的話:明明奶奶剛見紅,自己就叫人去請太太了!再說了,太太親自照顧老爺?天大的笑話!
賈母也不想聽老大家的說鬼話,只是敷衍地點點頭:“來了就好,不然才叫你兒媳心寒,傳出去也不好聽,竟然有個這麼不慈的婆母。”
邢氏麵皮抽了抽:我無兒無女又無寵的,原本還空有個誥命,現在啥都沒有了,只剩下兜裡還有一點傍身銀子,要恁好聽的名聲做什麼?
外頭除了邢氏的憂心有些浮於表面,其餘人還是真的替王熙鳳擔心的。尤其是賈璉,這時候可覺得後悔了:早就知道這婆娘要強,便是先敷衍她一下又何妨?唉,偏偏那時候,自己也不知道怎地,就堅決起來……唉。
幸虧王熙鳳身體的底子一直不錯,最後有驚無險産下一子,也是她和賈璉的第三個孩子。
丫鬟收拾好産房之後,王氏和李紈一人一邊攙著賈母走進來,裡頭還有未散盡的血腥味,王熙鳳面色虛弱地躺在床上,見到老祖宗,就紅了眼眶子。
“才生了孩子呢,莫要哭,傷眼睛。那個不成器的東西,老祖宗幫你教訓!”
王熙鳳現在想來,自己也有些理虧,便止住了哽咽:“老祖宗,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我們爺……”
“好啦,都這時候了,你也別替他說話了。”
果然賈母就把賈璉拉到王熙鳳屋外罵了一頓。
賈璉一直唯唯點頭,認錯態度良好。
倒是叫王熙鳳一邊心裡安了一些,一邊又有些奇怪:二爺一點也不替他自己辯駁?
賈母等人走了,老參是用不上了,不過回頭又另叫人送了滋補的藥材來。
王氏多叮囑了王熙鳳幾句,無非也就是男人都靠不住,教好孩子是正經雲雲,只差沒拿自己做典型了。
王熙鳳苦笑:“我沒有姑媽的本事,我們太太也沒有老太太的睿智,芃哥兒都四歲了,全憑著三妹妹、四妹妹平日裡教了幾句三字經,莫要說與蘭哥兒、苒哥兒比了,就是茗哥兒也差遠了。”賈珠的三兒子賈茗比賈璉的兒子賈芃大半歲,比較有可比性。
“你寶玉表弟從前也就是跟著元春開蒙的,你別急,進了族學就好了。爺們那裡,大差不離就是了,反正你都有兩個嫡子了,便是抬一個姨娘起來又能如何?我冷眼瞧著,平兒也算是老實,哦,不過得過一陣子,千萬別在先皇百日裡犯忌諱。”
王熙鳳是有苦說不出:我這醋壇子的名聲是不是就甩不掉了?這回可真不是因為這事兒……
王氏也走了,走之前還叮囑王熙鳳:軟和點。
賈璉探頭探腦地走進屋子。
王熙鳳同平兒說:“巧姐兒和芃哥那裡可沒嚇著吧?你去瞧瞧。”
平兒轉身同賈璉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自去年賈璉給平兒一個窩心腳,叫她在床上休養了好一陣子之後,原本溫柔可人的平兒也開始躲著賈璉走。
王熙鳳叫小紅扶著自己坐起來:“爺怎麼不同老祖宗說,我是個心裡只有王家、沒有賈家的愚婦了?”
賈璉嘆了一口氣:“你說說你,這時候了還要同我鬥嘴。咱們這房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體都鬧到老祖宗那裡去,便是老祖宗念著你我的情分,又能顧念幾回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體?你璉二是好了,洗心革面、一心上進了,現在買賣做到全京城,誰見了都客客氣氣喊你聲璉二爺,我不過是叫你幫我兄長尋一些門路出息,何必推三阻四的?你要是不願意去同寶玉和薛家表弟說,我去!等我出了月子,我去說。我就不信了,兩個都是我親表弟,能看著他們親表哥家裡生計艱難不搭把手的!”
“你別添亂。”
賈璉真的黑下了臉,還是叫王熙鳳心裡有些忐忑的,她總覺得,自己枕邊人這半年著實變了好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好的方面自然是他不去尋花問柳了,不好的則是他越來越有‘爺’的款了,再也不像從前,為了多要五十一百兩銀子就會對著自己小意殷勤了。
“你別添亂,我和寶玉、薛蟠的買賣不是王家好插手的。至於大舅兄的事,我記下了。”說罷,他嘀咕了一句:“你大伯現在正春風得意呢,怎麼連大舅兄的差事都不落實一個?”
王熙鳳心裡苦,嘴上要逞強:“我那哥哥身子骨有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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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有些弱?”寶玉聞言挑眉。
賈璉也尷尬地打哈哈。
然後薛蟠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王仁?他上回還包了個畫舫,叫了好幾個花娘呢。說起來,他好像還欠著我一千兩來著?”
薛蟠身後的小廝掏出賬本,翻了翻之後點點頭:“是的,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 會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