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後宮之事,實在是太過複雜,饒是寶玉心理年齡很大了,也看不明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機會。
身負三石弓,手提羊皮箭筒,寶玉跟在蔡閣老身後,前後左右還有舉著盾牌的禁衛軍、身後是一串弓箭手,不多時,一行人到了乾清宮後門的宮牆邊。
垂眼下望,只見交泰殿前一片混亂。
有些慌不擇路跑出來的太監、宮女,都在跑出來的第一時間枉送了性命,反而是那些躲在屋子裡瑟瑟發抖的倒是僥幸,亂軍壓根就沒時間去搭理——因為他們的目標,就是直奔乾清宮。
齊郡王騎著高頭大馬,在後督戰。每當他計程車兵、死士往前推進一點,他就策馬往前幾步。
也並不是沒有想擒賊先擒王的宮中禁衛,但是齊郡王的周圍始終有一群親兵舉著盾牌保護,毫無死角——這也沒錯,難道這些士兵、死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正是因為知道,才更要跟緊、保護好殿下。殿下事成,他們等人是一步登天、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殿下事敗……殿下怎麼可能會事敗?沒瞧見這都已經攻到乾清宮後門了麼?
齊郡王的私兵樂觀地想著,一面拼殺得更加興奮了。
眼見高處宮牆上燈火一一亮起,一隊舉著弓箭的禁衛軍趴在宮牆凹槽處,又有一糟老頭子的聲音響起,也是奇怪,這麼遠的距離,居然能傳播得一清二楚,好似迴音壁一般。這老頭說話也並非一般高官那般文縐縐的,開口勸說殿下切勿泥潭深陷,請殿下切莫辜負陛下一番愛子之心雲雲,又說京中守衛和京郊大營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同室操戈乃是人間慘事。
這老頭兒——蔡閣老的話確實令下頭抵禦亂軍的禁衛軍士氣旺了一陣子,但是對於齊郡王率領計程車兵和死士而言,他們接受洗腦數十年,早已堅定了信念:殿下才是天命所歸!
又有從親兵們變換坐騎的方位,盾牌陣中露出齊郡王的一張臉,不可否認他的賣相還是很好的,端是劍眉星目的中年美大叔,他大義凜然地說:“身為人臣、人子,孤忠君愛國未敢有二心,今日,實乃是因為太子,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殘害手足、謀害父皇,虧得蒼天有眼,叫我識破他的陰謀,如今便是來救駕的。”
蔡閣老反駁說在都是子虛烏有,奸人挑撥,陛下如今震怒,對齊郡王很失望雲雲。不乏有給齊郡王找臺階下的意思。
盾牌陣中的齊郡王只是說:“那就請父皇出來親自與我說罷,哪怕申斥我一頓也行。”
蔡閣老:qrz你爹已經昏迷不醒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宮牆上的人啞口無言。
於是齊郡王這邊的人越發勢如破竹,想著改天換日的事兒是自己等人一手促成的,心裡頭湧起豪情萬丈,彷彿眼前與自己以命相搏的禁衛軍們都成了金燦燦的金子、白花花的銀子、香噴噴的妓子……
然後肩負保衛殿下重任,不能上前拼殺、只能在心中暗暗暢想美好未來、手裡依舊舉著盾牌護在齊郡王前頭的親兵就覺得胸口一痛。
低頭一看,一支直徑超過一寸的巨型箭支,飛速洞穿了他的胸口,帶著萬夫莫擋的氣勢繼續往後竄去,親兵跌下馬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兩名弟兄同樣是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被洞穿的盾牌和他們的胸口,而殿下,他整個右邊胳膊被射穿了……被一支粗長的翡翠箭,洞穿三人、三鐵盾之後,射中了右邊胳膊。
箭粗,是鈍頭,直接將齊郡王右大臂的骨頭打斷,一晃一晃地僅靠皮肉黏連。
一時間,整個交泰殿前都安靜了。
所有人眼裡都是不可置信:
剛剛飛過去的是什麼?是箭。
剛剛一連洞穿三人直中齊郡王胳膊的箭是哪裡來的?乾清宮宮牆之上。
到底是誰射出這一箭?宮牆之上一青色衣裳、隨意束發的少年。
這一箭,驚天地。
…………………………
卻原來,寶玉在蔡閣老與齊郡王進行並不成功的扯皮之時,瞧準了齊郡王所在的方位:距離宮牆約莫三百步。
三百步是什麼概念?一步大約就是一米,三百步足足就是三百米。
一般的弓,射程在七十步左右;二石弓可達一百六十步到二百步——但是若到了二百步,箭的穿透力已經很弱了,正所謂“其勢不能穿魯縞也”;而三石弓據說能至三百步,但是前朝至今未聽聞有人能夠完全拉開,更不要提拉弓射箭了。
齊郡王真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如此大好的形勢,也注意著不要靠乾清宮太近,因為他曉得,乾清宮的鐵甲禁衛身手又比一般的禁衛要強出不少,配備的弓箭手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