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廳出來,往左走了幾步,又進了左邊的廂房,廂房後有屏風,隱約可見放著恭桶。寶玉並沒有叫女人服侍自己噓噓的習慣,於是溫和有禮地請對方在門外等候自己便是。
許是因為寶玉實在英俊,那侍女微微紅著臉點了點頭,便在廂房的門外候著,還體貼地關好了門。
寶玉往前幾步,就覺得有些不對,屏風內有兩道呼吸聲,頗為綿長,不仔細辨別還真是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了。
顯然,屏風後頭是藏著兩個人。
進去還是不進去?寶玉摸出從前囤著的無色無味肌肉鬆弛劑——綽號悲酥清風,當然,這是玩笑,寶玉才沒那個閑工夫給一樣一樣的藥劑都取個這麼文雅的名字,不過是恰好對應了金老爺子曾經描寫過的□□罷了。
放緩步子靠近屏風,寶玉迅速閃身逼近其中一個呼吸略重一些的人身邊,對方也很快察覺寶玉的靠近,連忙使出擒拿手,想要制住寶玉。
但是如果這麼輕易就被人拿住了,寶玉豈不是白白學了這麼多年的武?更何況他還有一身堪稱作弊的蠻力……
所以被寶玉逼近的那人很快就被寶玉反手擒住了。因為對方戰鬥力實在是低下,所以寶玉那袖子裡的肌肉鬆弛劑都沒被派上用場。
另一人是這人的同夥,此時也是焦急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給齊郡王府送了大半年的菜,才能夠摸熟悉部分路線的,知道今日是那狗賊宴請他兄弟的時候,高大高二決心幹一票大的,沒想到啊,出師未捷……高大看了一眼被制住的弟弟,悲憤地想,自己也許今天也要交代在這裡了,死也要做個明白鬼,看看是誰人壞了大爺的好事。然後定睛一看:嘎?
“寶寶寶寶寶寶……”高大打起了磕巴,可叫喉嚨被遏住的高二鬱悶壞了:大哥這是傻了吧,對著來人叫寶寶難道來人就會放了自己?
沒想到對方真的鬆了鬆自己咽喉處的手指,然後,高二聽見了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的嗓音,在自己耳邊輕聲說:“原來是你們兩個。寶應一別,好久不見啊。”
高二顧不得自己驀然轉動脖子會不會被對方掐傷氣管子,只是拼命回頭看拿下自己的是誰,這一看可是了不得:熟人啊!剋星啊!
這不就是六年前寶應縣失手的那票買賣上遇到的殺神嗎!當時那胖小子叫這個怪力小矮子啥來著的?
“寶玉!”高二脫口而出。
賈寶玉一挑眉:“別喊得這麼親熱,咱們可沒這麼熟。你們怎麼混進來的?”
高二歪著脖子說:“我們要來殺狗賊的。還有狗賊的兄弟。”
“高二!”高大一皺眉,他弟弟才想起來,如今的情況,自己與這個叫寶玉的少年依舊是是敵非友的,於是立馬不再繼續說了。
可是這麼一句就足夠了,狗賊,還有兄弟——說的不是裡頭姓水的三兄弟還會有誰?
外頭候著的侍女扣了三聲門,然後輕聲問:“賈大人?”咳咳,沒錯,這個姓氏,不管後頭跟著的稱呼是什麼都足夠搞笑的,就和姓付的人一樣吧……)
高大高二悚然一驚,已經是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了,然後就聽到寶玉對外頭說:“稍等一會兒。”
接著就見寶玉右手抓起高二的手,左手捏住高二的下巴,然後控著他掏自己的喉嚨,一掏之下,高二就幹嘔出聲兒來了。
外頭的侍女腦補了屋內的情形,還是挺心疼這個小賈大人的,於是忙不疊說:“您是不是吐了?我去叫人給您打點熱水來,您在這兒等會兒。”
“那就有勞這位姐姐了——嘔——”
沒錯,後半句的幹嘔又是高二傾情奉獻的。
方才以為寶玉要對自己弟弟做什麼不利事情的高大也看出來了,他這是在幫自己兄弟呢,於是一拱手:“謝過寶爺了。山高水遠,咱們回頭見。”
“第一,叫我寶二爺。第二,怎麼進來就怎麼出去。第三,去渡口旁邊的小巷子裡窩著,等爺去找你們。”
高大從善如流地改口對寶玉的稱呼,卻不肯接受後兩個條件:“寶二爺,您剛才沒叫破我們,我們兄弟倆很感激。但是送了大半年的菜,好不容易混進來了,咱們不能就這麼出去,不然豈不是對不住枉死的親人、兄弟?”
寶玉抬眼看了一眼高大,那眼神叫一個八尺壯漢無端背後冒冷汗:“我這是命令,而非同你們商量。就你們兩個三腳貓的功夫,能夠混進來已經是僥幸,根本不能接近正殿大門。你們以為王府護衛都是吃素的?”
高二唯唯諾諾地說:“他們應該都吃肉吧……”越說到後來,聲音越是小,還偷偷地看了對面的親大哥一眼。
寶玉轉眼就明白了:“你們在葷食裡下了藥?”
一看對面眼神亂飛的高大,寶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來不及解釋了,快走。要是不想連累和你們一同給齊郡王府供菜供肉的人家,就出門去報個信兒,叫他們往南邊跑,跑到蘇北地界兒,就安全了。”
眼見兩兄弟中對面的那個、一看就是拿主意的開始動搖了,寶玉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們有怎麼樣的仇恨,以卵擊石固然是悲壯的犧牲,死得其所,但是如今你們還興許要連累其他無辜的人,那你們和你們嘴裡的狗賊有什麼區別?再說了,你們想臉狗賊的兄弟一起殺了?我便告訴你,如今裡頭有即將趕赴蘇北就藩的蘇北郡王,就是你們六年前綁錯人的那位,那位的性子你們也知道了,並不是個壞人,相反地說,還是一個頗為有善心的厚道人。最重要的是,他和齊郡王是不同娘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人家根本就不是一條心的兄弟。你們口口聲聲說齊郡王是狗賊,又信誓旦旦說他謀害你們的親人與兄弟,怎麼不想想光明正大地揭露他的真面目呢?既然你們的親友是枉死,總得堂堂正正地立碑建墓吧?難道竟然是鄉野胡亂安葬麼?”
高二抽搭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嘔吐的後的反應,眼角紅紅的:“你曉得啥?安葬……死在哪裡都不知道!”
他親哥哥瞪了一眼出生後也許沒帶腦子的弟弟,然後糾結著說:“我如何能信你?你會幫我們討回公道?”
“因為我本可以至少有三種辦法叫你們無聲無息地倒下並且一點痕跡都不留。但是從前畢竟是相識一場,我願意花時間來說服你們不要做傻事。”一邊說,寶玉一邊松開控制著高二喉嚨的手,然後將袖子裡的肌肉鬆弛劑換成了王水,只輕輕一滴,不知道何時從高二身上摸下來的匕首便被腐蝕了一個洞。
在高大高二眼裡,如此厲害的□□,證明瞭寶玉所言非虛。
這時間,去打熱水的侍女回來了,又扣了扣門,頗為焦急地說:“賈大人,您還好麼?外頭很多人都出現了嘔吐的症狀,您是不是……”
寶玉深深地盯著高大說:“你已經沒有時間做決定了,快去通知平日與你一同送菜的菜農,走為上計。”
高大咬咬牙:“我信你了!寶二爺!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