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自然是無不依的,經此片刻,倒是叫他們知道了這賈瑛賈寶玉不止和蘇北郡王關繫好,還得了北靜王的青眼,真是個好福氣的。
賈璉也不賣關子,拍手叫夥計端來銅盆熱水,又叫小廝隆兒端來一個白瓷盤,白瓷盤上一方長三寸、寬兩寸、厚半寸的瑩綠色物件。
賈璉一邊將雙手浸入溫水,一邊講解:“此物叫做香皂,可清潔肌膚、祛除汙垢。”
說到這兒,場面上的人皆是不動聲色,心說這與澡豆並無甚麼區別吧。然後就見賈璉用浸濕的雙手執起香皂,雙手摩搓幾個回合便將香皂放回白瓷盤,再見賈璉兩手來回蹭搓,不多時就出現許多潔白細膩的泡沫,並有悠悠清涼香氣,細細一嗅是薄荷的氣味,這可是澡豆沒有的功效了。
在座的人都慶幸剛才沒有出聲說這香皂無甚新奇之類的話,不然弄得自己現在沒面子。
待到賈璉用清水洗淨手、用細棉布擦幹,眾人覺得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香皂的功效,只覺得這個璉二爺的手比先前白嫩了許多。
只給別人看是沒什麼說服效果的,賈璉再次拍手,便是小廝興兒端著一個木託盤,上擺著同樣大小尺寸的瑩綠色香皂二十方,請在座諸位一試。
北靜王水溶率先起身,眾人紛紛跟隨其後一試。
徐業洗了一遍,搓出來的泡沫是灰白色的,汙穢得很,見此,他不由得老臉一紅。左右偷偷一看,幸好不止自己一人如此尷尬,就連那曹家的小哥都是一臉嫌惡地看著他自己的手掌呢。眾人真是一點食慾都沒有了:原來還覺得身為富貴人家,三不五時就洗澡的,比下等人講究多了,誰曾想這一塊香皂就好像扒了大家的皮一樣,叫人無端覺得從前幾十年洗的手都是白洗的了。
在場唯一好一點的便是北靜王,他看了一眼寶玉,溫和地說:“這香皂既有如此強的清潔能力,是否同樣可用於沐浴、洗衣?”
寶玉點點頭:“王爺所言極是。”
“寶玉我乃是獨子,你喚我一聲大哥哥便是。”水溶執意於糾結稱呼問題。
寶玉無奈只好說:“那我便叫您水大哥吧。”
兩人各退一步,如此也算是兩安,
賈璉看到眾人面色嫌惡,忙不疊活躍氣氛:“諸位莫見怪,我第一次用這香皂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的,可見有這香皂以後,諸位再也不必擔心洗漱不幹淨了。這塊薄荷味的香皂便是我與我這堂弟送與各位的,另有奶味香皂,諸位帶回去可以給府上女眷用,有細嫩肌膚、美白之效。”
說話間,旺兒捧著一摞竹盒進來,裡頭放的是奶味香皂——因此地養的牛都是耕牛,沒有牛奶奶源,所以這是取羊奶為原料做的。昭兒另取竹盒與細棉布,由一更二更將方才眾人用過的薄荷味香皂擦幹放入竹盒中,三更四更分發兩味香皂。
來人並不多,也就十來個個,分完一圈,人人有份。開盒子看一看,另一種奶味的香皂是通體潔白細膩、宛若羊脂,又好似美人吹彈可破的無瑕冰肌,湊近一聞,果然是甜膩的奶香味,應該會深得後宅女眷的歡喜。
先收了禮,隨後得意居上菜,眾人也沒什麼心思吃了。
雖然大家心裡頭算盤啪啪啪地打著,但是面上沒帶出來,還是一副觥籌交錯的熱鬧樣子,也不知道喝著果子露喊倒滿、幹杯的是熱鬧個什麼勁兒。
菜過三巡,到底是王仁與賈璉最親近,也是他年紀輕沒什麼城府,忍不住開口說:“我說妹婿,你下帖子與我們來,不會就是教我們如何洗手、沐浴的吧?”旁邊跟著王仁來的老管家都不忍直視姑爺的表情了——攤上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大舅兄,也是姑爺的‘福氣’。
賈璉在心裡頭嘆了一口氣,這可真是愣頭青,難怪家裡的母老虎總是放心不下家裡頭的哥哥,就這樣急切的性子、缺弦的腦子……得了貼補還過三不著四的日子,也就是看在他大伯王子騰的份上才有現在的面子了:“大舅兄這便著急了?呵呵,其實也是老祖宗的意思,這香皂和口脂一樣,是寶玉倒騰出來的小玩意。要說,咱們也不是那缺錢的人家還真是缺錢……),畢竟也與商戶不同。先前為了完成蘇北郡王的託付,給育嬰堂的眾女子找一個生計,才與薛家有些往來。現在這個麼,育嬰堂的人手倒是都不夠啦,我們府上更是沒有人手來做這些了。這樣的好東西,不讓大家都用上,豈不是可惜?”
賈璉都遞出話來了,眾人自然是點頭說是。
話說這璉二也不是無的放矢:“不知道諸位聽過沈千針的名號不?那神醫沈千針從前還想收了我堂弟做徒弟,不過老祖宗捨不得,硬是沒能成。神醫也說了,很多疾病就是由於自身的不潔淨引起的,譬如面瘡、斑廯、腹瀉等等……日後在香皂裡加入艾草、冰片、幹草、佛手、射幹、杏仁、桑白皮、白芷、半夏、黃芩等等等等,便是不同功效的藥皂。”
這麼聽起來,産品類別很豐富,前景很廣闊啊!
“不知這香皂製作起來可是容易?”開口的是北靜王,也只有他,問這句話,才不帶著任何打探的意味。
寶玉也不故弄玄虛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並不很難,但是需要眼準手穩、熟能生巧。”
一番閑扯之後,賈璉提出了榮國府的合作方式,北靜王府、胡家、曹家、王家、徐業實則代表皇太孫)、趙文實則代表六皇子晉北郡王)、初一代表蘇北郡王)、史家、賈家九家合股,每家一股,剩下一股再是分給出了方子的榮國府。原料方面由京城的眾多商家競拍報價,半年一競;銷路方面,榮國府在京城售賣,其餘正東南西北與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八個方向由另八家抓鬮分了;製作方面每家派出一定數量的簽死契的下人來——此處,因蘇北郡王府還在建中,下人班底不全,初一小哥表示主子有想讓一些傷兵來做這個活計,倒是叫寶玉心中贊嘆:當年完全不知柴米貴的十六皇子也知曉體恤人了。
雖然大家對分派都沒什麼異議主要是因為北靜王本人、晉北郡王和蘇北郡王以及皇太孫的代表人也都表示對此提議的贊同之意),但是仍舊並未在酒席上立時拍板瞭如何合作,眾人拿著薄荷香皂和奶味香皂回家去了。
賈璉還猶自有些心疼:明明自己府上買了人就能動手做的香皂,現在平白要與這麼多人家合作,相當於是白白將銀錢送給別人了。不過他在外頭走動多,就連他身邊的狐朋狗友都不乏來打聽花想容口脂的,所以璉二心裡頭也清楚,香肉,吃一塊就夠了,多出的肉,還得大家分湯喝——誰叫咱們榮國府現在權勢不比當年呢?倘若是王子騰王世叔家裡有什麼發財的路子,此刻定是不用擔心被人盯上的——禦史臺言官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