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墨這句像是保證的話,我便抬頭認真地審視著他的眼睛,想要從裡面看出來這句話裡到底幾分是安慰的成分。幾分是有把握的成分。蘇墨就那麼坦然地回看著我,然後,示意我坐到後車座上去。我問他為什麼,我向來不都是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的嘛!
蘇墨聳了聳肩,說是副駕駛的車門有點問題。雖然他說的跟真的似的,但我就是不相信,執拗地走到一旁用力地拉了拉,“蘇墨,不是車門有問題,而是你腦門有問題。你給我開開門,開了這麼多年的車。是壞了還是被鎖住了。我看不出來啊?”
蘇墨的左手放置在方向盤上,揉了揉太陽穴,用有些疲憊的口氣說道,“依依,你坐在後面去,不容易讓我分神。”
看著他那個樣子。又想想今天早上自己已經幹了一件蠢事了,就沒再堅持,拉開後車座的門坐了進去,惡狠狠地瞪視著前面那個人黑乎乎的後腦勺。蘇墨突然回過頭來,嘴角帶著點笑意,指著我一旁的安全帶命令道,“繫上!”
我不情不願地照做了,等車子發動之後,我就開始坦白從寬了,“其實上午你出去之後,我就打了輛車跟過去了。”
“嗯。所以,我故意放慢了點車速,以免你趕不上!”蘇墨在一個轉彎處的時候,很淡定地說道。
蘇墨的話又成功地讓我怔愣了一會兒,想起最近幾天總感覺身後像是有人跟著的時候,我還以為我是神經繃的太緊了產生的幻覺。現在看來,大概是真的有人跟著吧!不過,這人大概不夠靠譜,要不怎麼就讓蘇錦餘的人把我給擄走了呢?
蘇墨見我長時間的不吭聲,便抬起頭朝著後車鏡看了一眼,我也正好看過去。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織在一起。我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問出心裡的一個個疑問,“你出來的時候,我看到有四個人引領著你坐上了另外一輛車,現在看來應該是被你們家老爺子請去了?難道這是你們蘇家人的優良傳統嗎?都喜歡用這種逼迫的方式對人表達敬意和盛情的?”
說完話,發現蘇墨沒有立刻的回應我,我便忍不住探身想要看看他現在的表情,就見他聽到我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嘴角還是帶著些笑意的。但是,再一開口的時候,那笑意就蕩然無存了,換上了一臉嚴峻的神色,“老爺子雖然是一家之主,但是,人多嘴雜的,有時候他也需要做給別人看的。蘇錦餘懷疑蘇銘的死不簡單,從病危到離開也就短短几天的時間,的確讓人覺得很突然。”
蘇墨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我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蘇錦餘在那個昏暗的房間裡,數落著我失約於他兒子的模樣,到現在還能感覺到那種周身都被寒意包裹著的感覺。只是覺得如果蘇銘這個孩子真的是像蘇墨說的這樣,因為這些所謂的豪門裡最貪婪最醜陋的利益爭奪戰而犧牲的,未免太殘忍了點。從他的出生到他小小的身體遭受病魔的折磨,再到莫名地成為犧牲品,我突然覺得我那次去的時候,應該多給他帶幾把玩具的。
其實,我以前對孩子也沒有這麼喜愛,甚至聽到那種歇斯底里的哭聲,還會讓我產生煩躁感。但是,自從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化為一灘血水,一點一滴地從身體裡脫離的過程,我才體會到了那種身為母親的不捨感。這之後,再見到孩子,就像是少了一絲抵抗力一樣,常常會幻想如果我的那個孩子還在的話,她現在會長成什麼樣,會不會長的跟我一模一樣,喜歡擺臭臉,喜歡趾高氣昂地說話……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前面是紅燈,蘇墨趁著這個間隙正轉過頭來看著我。像是看出來我在想什麼心思,他啟動車子之後,便問道,“要去看看嗎?”
我有些震驚地看著蘇墨,很快就搖著頭說道,“不用了,改天我自己去。”
每次去那裡,我都需要做好幾天的思想準備,而且,我總覺得讓蘇墨陪著我去看我和凌煒浩的孩子,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就就著剛才的那個話題繼續問道,“如果蘇銘的死真的不僅僅是因為白血病的原因的話,那麼,叫你去的意思就是你很榮幸地被懷疑上了?”
蘇墨點了點頭,但說出來的口氣似乎也沒有被這種懷疑給困擾住,“嗯,我在蘇銘離開前的幾個小時,正好去他的病房裡去探望過他。而好巧不巧地是,向來被嚴密監控著的病房的攝像頭,卻在之後的那幾個時間段內都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蘇墨自己大概都覺得這些所謂的巧合顯得有些太過湊巧了,說出來的話也帶著絲無奈的感覺。我在腦海中消化了一會兒之後,便問出了我前兩天就想問的問題,“蘇墨,既然你對蘇家的家業並不覬覦的話,那你為什麼要在蘇錦餘的身邊養人?我在電視上見過文一澤,也在蘇錦餘房裡見過他,看得出來,蘇錦餘很重用也很信任他。像蘇錦餘那種人,能跟他如此親密的,肯定不是待在身邊一朝一夕的人。那同樣的道理,這樣的人能夠為你服務,肯定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養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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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這段話之後,蘇墨沉吟了一會兒,才調笑道,“林依依,看來你這戀愛談的還不夠專心!”
我知道蘇墨其實並不是很願意談及這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去過問。但是,鑑於像今天這樣愚蠢的事情再犯的話,我覺得有些疑惑還是有必要解開的。
好在蘇墨倒是也沒有瞞著我的意思,大概是擔心我會一直為文一澤的事情糾結著,“如果我不主動,那就有可能會任人宰割!其實,嚴格來說文一澤並不能算得上是為我服務的人,他是老爺子按在蘇錦餘身邊的人。關於這一點,我以前有過懷疑,今天在老爺子那裡得到了確認。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我才斷定文一澤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的。跟他的交集,也只是以前替他解了個燃眉之急,文一澤只是在他的行事標準之內,從忠於老爺子的蘇家大局的出發,來通知我一些事情而已。”
聽到蘇墨這樣說,我心裡終於有些釋然了,心想有蘇家老爺子這個大靠山的話,那至少應該不會出人命的了。但是,我想這件事情終究還是會挑起蘇錦餘對蘇墨更大的戒心的,走了一個文一澤,誰知道他身邊還有沒有文二澤、文三澤的。這麼一想,就覺得安怡然那天在病房裡反問我的那句話也是有道理的。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中,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誰能火眼金睛的一眼看穿誰是敵誰是友。而就算他今天是友,也總不能保證他一輩子都是友。
想到安怡然,就不免又想到她提及蘇墨的那個身世的傳聞。其實,我想既然連安怡然都可以探聽到了,蘇墨不可能不知道的。也許蘇老爺子對他的態度的轉變,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傳言的推動作用,便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地問道,“蘇墨,其實那天安怡然叫我去醫院的時候,還提及關於你身世的一段傳言。”
我剛說到這裡,就明顯感覺到車身頓了一下,蘇墨的側臉也漸漸地凝重起來。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那就索性說齊全了吧,我直接無視蘇墨的表情,繼續說道,“安怡然說她聽到蘇錦餘他們的談話,說是蘇家現在盛傳你其實根本不是蘇錦毅的養子,而是他的私生子,這其中還涉及到一樁豪門醜聞。”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尖銳的剎車聲,我捂著耳朵回頭一看,發現車子正在高架上。我抬手拍了拍蘇墨的肩膀,催促道,“這裡不能停車,你要是不能開,換我來。”
說著,我就要解開安全帶,蘇墨卻頭也不回地衝著我呵斥了一聲,“待著別動!”
說完,就重新發動了引擎,看蘇墨那個神色,我估計他是不會再回應我這個問題了。但是,讓我意外的是,隔了好長時間之後,蘇墨卻又突然開口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我腦袋一轉,就本能地問出口了,“是你不願意相信的不可能,還是你其實是知道實情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