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秘書這解釋,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出去。我現在倒是覺得蘇墨躲到警察局去,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遠離一切是非,挺符合他總是保持著局外人的立場的。正想到他的時候,一樓的前臺就打來電話說是有位叫李萌的小姐要找我。乍一聽到這名字,我還有些發懵,心想她怎麼會來寧宇找我?不過,細想下來,我就覺得李萌肯定是因為蘇墨來的,還真是人和事兒都扎堆過來了呢!
李萌敲門進來之後,都沒有來得及跟我打個招呼,就直接質問我蘇墨去了哪裡,為什麼兩個手機一個都聯絡不到。我想蘇墨這種情況大概的確不常見,要不然也不會一個個地來找我要人了,就簡單地把情況跟李萌說了一下。當然,略去了林增年的身份,說完之後就問道,“怎麼了,你這麼急著找蘇墨,是有急事嗎?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你的嗎?”
李萌衝著我聳了聳肩,“哦,倒不是我要找他,是蘇墨他父母沒有聯絡上他,就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
聽到李萌這話,我心裡突然湧現出一種酸澀的感覺,嘴上便也不自覺地問出口,“沒想到你和蘇墨的父母也熟悉啊?”
李萌“啊”了一下,跟著解釋道,“同為瑞士華人圈裡的,以前兩家人也偶爾在一起聚聚。”
李萌說完之後,我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兩個人之間突然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後來,還是李萌先開的口,她徑自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兩隻手託著腮,盯著我看了好久才問道,“林依依,為什麼蘇墨都進了警察局了,你還是一臉輕鬆的表情?是他經常被請進去,還是我們國內的警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抑或是你對蘇墨根本是一點都無所謂呢?”
我放下手中的鋼筆,看向李萌,反問道,“你想要問什麼,直接問吧!”
李萌也不是那種拐彎抹角的性格,便直接回應道,“我認識蘇墨這麼久,難得見他對一個人如此地費心思,不想他到頭來,只是找了個沒心沒肺的!”
說實話,李萌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還真是有些懷疑她和蘇墨之間那所謂的純潔的友誼。但是,鑑於我和鄭霖的事情擺在這裡,又不能說完全不相信。不過,聽她剛才說話的口氣,我倒是挺有感觸的,就像是我不想林薇傷害到鄭霖一樣的護犢子的心理。
“不用擔心,警局那邊如果找不齊證據的話,也會因為不完整的證據鏈把蘇墨給放了的。於公於私,我跟你一樣,希望蘇墨快點出來!”跟李萌說著話,我便拿起一份檔案看了起來。其實,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滿腦袋都是蘇墨在警局說話的樣子,沒臉沒皮的,面無表情的,輕鬆調笑的,應有盡有……
李萌伸手在我眼前劃拉了好幾下,拉回我的注意力之後,便跟著問道,“林依依,你愛蘇墨嗎?”
我被李萌這個問題問的愣在那裡了,首先,我覺得我跟她的關係應該還沒有熟悉到可以深入談心的地步g其次,“愛”這個字對於現在的林依依來說,太過沉重了,早已過了可以隨口大聲地對著天空嘶吼著愛一個人的年紀了。不僅是因為受過傷,還因為明白了“愛”這個字裡面承載著的那些關於責任、道德、理解和信任的分量!
所以,我沒有回應李萌這個問題,只是衝著她笑了笑。不過,她卻沒有就此放過我的打算,而是像個不服氣的孩子一樣昂著頭辯解道,“林依依,別跟鄭霖一樣用那種大人看小孩的眼神看我啊!雖然我承認我小你們幾歲,我也承認自己沒有什麼感情經歷,但是,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什麼豬肉,豬啊baba……”
我看李萌說的有些急,就幫她補充道,“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
“對對對,差不多就這意思,所以啊,愛就要大聲的說出來啊,藏著掖著幹什麼?鄭霖說你受過傷,什麼蛇什麼繩的,其實,我覺得這些都是藉口,大不了再傷一次唄,總比憋著要好!”李萌說起話來倒是頗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不過,倒也挺符合她的個性的。
我只能說我挺羨慕李萌可以輕鬆地說出“大不了再傷一次”的心境的,剛要說幾句話打發她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我媽給我打來的電話,我趕緊起身走到一旁的落地窗前接聽了起來。
“林依依,你趕緊到醫院來一趟,林增年剛才突然醒了過來。現在處於一種半清醒半昏迷的狀態,但是,嘴裡卻一直唸叨著你的名字。我剛才已經打電話給你姐了,你們倆一起過來吧!”我媽說著就掛了電話,我也趕緊收拾了一下,就衝了出去。
李萌在後頭問了我幾句,我沒時間回應,她看到我姐的時候,跟著打了一聲招呼,我和林薇匆匆忙忙就朝著醫院的方向去了。到了的時候,正好有醫生在會診,我們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主治醫生出來說是林增年剛才的心跳有些快,已經有了甦醒的痕跡,家屬可以跟他多說說話,引起他的興趣或者勾起他的回憶。醫生臨走前,還特別問了句,“哪位是林依依,剛才一直聽病人在裡面叫著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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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前走了一步,醫生示意我進去看看林增年,這一次,我姐的神色倒是沒有像之前聽到遺囑內容的時候,顯得那麼激動了。我走進去的時候,我爸的確還在叫著我的名字,坐到他的身邊,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說實話,我都快要想不起來上一次跟林增年的手握在一起到底是哪個世紀的事情了。我想要不是他渾身插滿了儀器躺在這裡,估計我和他之間也不會上演這樣的兒女情長的一面。
看著林增年有些半睜著的眼睛,我試探性地喊了句,“爸,我是林依依,聽說你剛才一直叫我來著。你是不是擔心我坐在那位子上,你醒來,我也不給你了。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林增年啊,不想你的寧宇被我給搶了的話,你最好快點給我爬起來。”
我剛說完,我爸突然就睜開眼睛,睜地碩大的,不停地張著嘴,看那樣子像是太過激動,一時間說不出來話。我剛要站起來喊我媽和林薇的時候,林增年卻用手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坐下來。鑑於他是個重病患者,我還是給予了最大的尊重,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我爸張著嘴在說著什麼,因為聽不清楚,我便把耳朵湊上前去放到他的嘴邊,依稀聽到,“蘇墨……寧宇……心血……守住……”
我會意了一下,便翻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讓蘇墨幫助我一起替你守住寧宇,因為它是你一輩子的心血是嗎?”
我剛說完,林增年的眉頭就直皺,又說了句,“寧宇……守住……蘇墨……心思……”
這次我倒是沒有急著連詞成句了,回想了一下蘇墨說的林增年安排我來代為行使這個管理權的意圖,是他認為我可以適當地牽制住蘇墨,就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竭力地守好寧宇,即使是蘇墨有什麼不好的心思,對嗎?”
這回應該是說對了心思了,林增年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半響,又努力張著嘴丟了幾個關鍵詞,“車禍……不要……輿論……齊盛……”
這幾個字倒是不難理解,無非是:車禍的事情目前還不急著調查,但是,可以散步一些輿論導向指向齊盛,因為越沒有結果的事情越是容易引起人們的遐想。我覺得我這親爹也是蠻拼的,這才剛醒來幾分鐘,就滿腦子想著勾心鬥角的事情了。當然了,更大的可能性是林增年的意識其實就是被這些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給喚醒過來的。
我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轉過身就想把我媽和林薇叫進來。但是,林增年卻突然伸出手,很用力地反扣著我的手腕。因為他動作幅度太大,牽絆到了儀器的線,整個病房裡突然發出尖銳而又刺耳的鳴叫聲。林薇和我媽從外面衝了進來,走廊上也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應該是醫護人員跟著過來了。可我爸依舊死死地拽著我不鬆手,我看著他,有些沉重地說道,“我知道了,我盡力而為,就算物件是蘇墨!”
聽到我這句話之後,林增年才慢慢地鬆了手,整個人好像又昏厥了過去。這時候,人都已經湧進來了,我卻從縫隙中鑽了出去,帶著滿腦子的轟鳴聲慢慢地走出了醫院。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子,可是,開著開著就不知不覺地開到了警局外面。隔著那一道道的柵欄,我在想蘇墨此時此刻在裡面幹什麼。
我突然間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打電話給律師,讓他不要急著把蘇墨給我撈出來了。因為我本能的感覺到再出來,我和蘇墨之間似乎有些東西就會改變了。而最無可救藥的是,我發現我在害怕這種改變。我想其實很多微妙的變化早就發生在我和蘇墨之間了,我一直努力地抑制並且試圖忽略這種改變。但是,很多東西,不是你無視它,它就真的會消失的。相反,卻更深地埋在你的心裡。
在外面待了一會兒之後,我就回了寧宇,因為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這個名義上的花瓶去處理。我知道自己的內心湧出了強烈的不安感,而破解這種不安的最佳途徑只能是強打起精神來,繼續朝前走,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下午回去之後,我就真的開始擺出姿態深入地瞭解每一個重點專案的進度了,因為林增年今天的舉動讓我感覺到害怕。
這樣不知不覺地忙碌到周圍都靜悄悄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其實,現在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回家還是待在辦公室裡,都差不多。我抬手關掉了所有的燈,把椅子移動到落地窗的位置,放下去之後,就整個人躺了下去,就跟躺在我家那個搖椅上一樣,看著窗外的星星點點。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那人像是在門外站立了一會兒。接著,就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響,當接觸到一室的黑暗之後,他也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驚訝,更是沒有開燈。只是藉著窗外的霓虹,準確無誤地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鼻息間傳來一陣熟悉的沐浴清香,我依舊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他像是慢慢地蹲了下來,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正好卡在我兩邊太陽穴的位置,輕柔地律動著。我忍不住去夠他的左手,隔了好長時間才說了句,“蘇墨,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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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著話音,似乎是有些失落啊,那你應該給我找個次點兒的律師!”蘇墨說話的時候,離我挺近的,耳旁還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我無聲地笑了笑,回應道,“是啊,我現在也挺後悔的。”
說著話,我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啟了辦公室所有的燈,看著眼前的人,問道,“是不是這次我要是不撈你,你就真的不打算自己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