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這位工部尚書，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說話老道圓滑，一看就是在官場浸淫多年，應該是從下邊兒升遷上來的官員。
他笑了笑，“我又不是工部的人，哪懂門道？”
說著將手裡的劍提起來遞給甲一，然後抽出帕子擦了擦手，給自己隨口封了個官兒，“我就是個督辦，術業有專攻，這方面各位才是行家。各位是進棚裡先喝口水歇歇，還是現在就走？”
上方寶劍都明晃晃的亮出來了，誰還敢歇？
剛剛在外頭剛好看到紹輝一幫人被暗衛押走，原本他們還以為是暗衛奉皇命辦事，現在看來，奉皇命辦事的應該是眼前這位。
蔡坤很輕的眯了下眼，這年輕人看著斯文又和氣，但能以雷霆手段將紹輝那種蠻子給辦了，想必也絕非善類，而且一張臉還長成了那樣……
他同紹輝産生了一樣的想法，覺得眼前這位應該就是皇上從南疆帶回來的那位甚得帝心的男寵。
不過他沒同紹輝那般産生輕視的情緒，要知道枕頭風吹起來也是能要人命的。
他在地方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才坐上今天的位置，
萬一像紹輝一樣被扔到詔獄裡，那這輩子可就完犢子了。
想到這裡蔡坤立即正色道：“人命大過天，還是先去排水救人要緊。”
穆溪知暗暗給出評價，是個識時務的，孺子可教也。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雨卻越下越大，半點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高奇親自帶著手下的兄弟率先下了水，蔡坤見狀也只能跟著下去，結果當時就被水中攪起的酸臭味燻得差點當場吐出來，但想起那把尚方寶劍和被壓進詔獄的紹輝，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穆溪知始終立在現場監督著，水已經漫過了小腿。
甲一看著直皺眉，小聲勸道：“相爺，您身子弱，在這冷水裡泡久了恐怕不好，要不您去棚子裡等著也是一樣的。”
雖然披著油布鬥篷，但雨絲被風吹得到處亂鑽，裡頭的衣裳早已經濕得差不多了，貼在身上冰涼冰涼的，加上腳底還有寒氣往上竄，穆溪知已經凍得唇色發白。
但臉上還是掛著從容不迫的笑，“我沒事，大家這不是都跑著呢麼。況且不親眼看著那幾個人被救上來，我也不放心。”
這次紅樓坊坍塌恐怕不是意外，更像是有人故意做了這樣一個局，想要藉著這場水要了那幾個人的性命。
現在除了高奇，就連那工部尚書蔡坤，他也不能相信。
這會兒水裡忙得亂七八糟，若是有人趁著人多眼雜使點手段，那救上來的恐怕也只能是幾具屍體。
所以他必須親自留在這裡盯著。
甲一見勸不動，只好悄悄命人去用水囊裝了一囊滾沸的熱水來，“相爺，這裡不方便找暖手爐，您用這個湊合一下吧。”
穆溪知接過來將水囊抱在懷裡，胸口的寒意終於被驅散了一些，露出一點笑：“這已經不錯了，先帝駕崩的前一年，也同今年一般，冬末春初雨水便連綿數日不斷，白日下雨夜裡成冰，忽有一日天氣晝暖，當時的情景與此刻一般無二。那時皇上還是太子，接下了排水的差事，當時別說是我，就連皇上也同那些排水計程車兵一樣，都在水裡泡了一天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