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捏著棋子眼睛盯著棋盤,似是隨口抱怨道:“還不是我爹,非得叫我千裡迢迢的去神醫谷拜師學藝,結果我們夫妻二人厚著臉皮在谷裡磨了七八天,人家老谷主也不肯收我,這不只好臊眉耷拉眼的回程了。”
殷無殤的心思似乎也沒在下棋上,黑子也落得毫無章法,“我倒是與那老谷主有幾分交情,若是賢弟真想拜師,為兄倒是可以幫忙。”
穆溪知搖頭:“算啦,強扭的瓜不甜,人家既瞧不上我,就算借殷兄的情面進了神醫谷,也未必能學到真東西。”
兩人你來我往,不覺間竟日漸正午。
棋下了三盤,不知道是不是殷無殤故意的,在他胡亂的撒子下,竟然三盤都下成了平局。
穆溪知看了看日頭,握著拳頭反手錘了捶腰,道:“殷兄,不如今日就下到這裡吧,這眼瞅著該用午膳了,我若不陪著用膳,內子又該要鬧了。”
“可是這未分勝負多遺憾那。不如我做東,叫弟妹一起過來用午膳,下午咱們再繼續,如何?”
殷無殤漆黑的眸光裡充滿了期待,誠懇的態度實在讓人難以拒絕。
不知道殷無殤使了什麼手段,竟然一個出來用膳的客人都沒有,整個花廳安安靜靜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想推脫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於是只好答應,起身去將靈心也叫了過來。
殷無殤做東,酒菜自然都是他作安排,如穆溪知所料一樣,所有的菜式都是他喜好的口味。
靈心在穆溪知身邊也呆了好幾年,自然也看得明白,心裡不禁猛地一沉,公子本就對皇上餘情未了……絕不能再讓這兩個人單獨相處了。
用過午膳,靈心便開始掩口打呵欠,但殷無殤卻彷彿沒看到一般。
靈心只好悄悄朝穆溪知使眼色。
穆溪知會意,笑著道:“殷兄,在這兒僵坐了半天,想來你也累了,不如去小憩片刻吧。”
“賢弟有所不知,我這人愛鑽牛角尖,之前的對弈勝負未分,根本就睡不著覺。”
殷無殤說著看向靈心:“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今日能結識崔賢弟,乃殷某一大幸事,不若弟妹先去歇息,讓崔賢弟再陪我廝殺兩盤,如何?”
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即便心裡不願意,礙著面子也肯定不會反駁。
但靈心不同,她是暗衛出身,會的只有殺人,至於淑女之德,她可從未學過。
“殷公子,實在對不住,我膽子小,這船上生人又多,夫君若是不在旁邊,我可不敢安睡。”
靈心說完又閉著眼睛打了個呵欠,一副睏倦至極的樣子。
“內子柔弱,黏我黏的厲害,實在是令殷兄見笑了。”
穆溪知說著起身,拱手施禮道:“多謝殷兄款待,在下先送內子去休息,下次再與殷兄一較高下。”
“好,那我就恭候賢弟了,別讓我等太久。”
殷無殤微微勾唇,眼底的那抹笑意惑人心神,但穆溪知卻從那笑容裡看到了幾份蒼涼和孤寂。
他似不忍多看,有些倉皇的收回目光,牽著靈心的手回到了隔間。
門關上,靈心便單膝跪地,低聲道:“屬下自作主張,還請公子恕罪。”
穆溪知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道:“你又沒做錯,我怪你做什麼,起來吧。”
靈心站起身,道:“那公子睡一會兒吧。”
“好。”
穆溪知說完便合衣倒在了榻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回想起這半日虛與委蛇的周旋,不覺自嘲的失笑。
從前在朝中,處理許多國家大事,都沒有像今天應付殷無殤這般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