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知道巫恒大師是先帝的胞弟,但當看到那張與先帝一模一樣的面容時,穆溪知還是有一瞬的恍惚。
巫恆似是早已習慣,對他怔忪的目光泯然一笑,開口便稱了一聲:“穆相,別來無恙。”
穆溪知這才回神,連忙躬身,深深施禮道:“往事如煙,大師莫要見笑了。當年承蒙大師出手相救,現在又前來谷中叨擾,實在是感激又汗顏。”
巫恒大師姿態隨性的擺擺手,笑容溫和的道:“醫者的本心就是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何況穆相曾為大殷百姓造福無數,又有太後臨終所託,於公於私,我都不會袖手旁觀。”
穆溪知聽到“太後”二字,笑容淺了些,內心莫名湧起幾分愧疚和不安。
巫恆請他落座,親手給他倒了一盞茶,溫和道:“穆相似是有話想對我說?”
穆溪知猶豫了一番,糾結了一番,又掙紮了一番,最後還是重新站起了身,對著巫恒大師屈膝跪了下去。
徐順和靈意見狀同時震驚的瞪大了雙眼,要知道他們的主子除了皇上和太後可從來都沒跪過別人。
但是巫恒大師卻面色未變,臉上依然帶著那絲溫和平靜的笑容,也沒叫他起來,只是問道:“穆相何故行此大禮啊?”
穆溪知先示意徐順和靈心退下,才跪在地上緩聲道:“因為在下心中有愧。”
巫恆濃黑的眉毛動了動:“此話怎講?”
穆溪知抿了抿唇,道:“孫太後其實並非真正的太後,而是其冒名頂替的胞妹……”
他將孫太後如何趁自己姐姐難産而亡時冒名了一遍,“……雖然在下能活到今日也得了孫太後的恩惠,但一想到這死而複生的機會是因為欺騙大師得來,心中便愧疚難安。”
穆溪知說完這段長長的話便叩首在地,但巫恒大師卻沒有像預料中那樣憤怒難當,反而輕而短促的笑了一聲。
“你既知我是因為與她昔年的情分才答應救的你,那你今日將這番話與我說了,就不怕我一怒之下,不再給你那續命的藥丸了嗎?”
穆溪知抬起頭,淡然的笑了笑:“若非大師慈心相救,在下早已是白骨一堆,能多得這三年時光,心願已足。”
巫恒大師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微微點頭:“果然豁達端方,心淨如雪,看來孫太後是多慮了。”
穆溪知有些赧然:“在下慚愧,大師謬贊了。”
巫恒大師沒接他的話,而是低聲吩咐立在一旁的弟子去抱了個棗紅木匣子過來,擱在了穆溪知的面前。
穆溪知不明所以,看向巫恆:“大師這是……”
巫恆淡笑著道:“所有的參丸都在這裡了,應該足夠保你往後六十年無虞,你都帶回去吧,免得我還要每個月費事派人往雲郡送。”
穆溪知聞言一怔:“大師……”
巫恆抬手止住他的話,道:“你說的那些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起來說話吧。”
穆溪知驚訝:“您早就知道?”
巫恆起身親自將他扶了起來,眼神慈祥的落在他的臉上,笑著道:“她就是用你剛才說的這個秘密,同我談的條件。”
穆溪知下意識問道:“什麼條件?”
巫恆道:“保你性命,但必須讓你遠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