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殤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間卻陡然湧上一股甜腥,在眾人驚駭的呼聲中,哇地噴出了一口血。
李忠嚇得差點破了膽,急急叫人去請崔太醫過來,一邊小心地道:“皇上,地上涼,先移駕去屋裡好不好?”
可是殷無殤單手撐著玉棺,半跪在地上,卻彷彿入定了一般,抱著白瓷壇一動不動的坐在玉棺旁,直到崔太醫都趕到了,也不肯挪動分毫。
大滴大滴的雨點落下來,狂風夾雜著雨水,連傘都撐不住,很快就將殷無殤身上的衣袍打濕了。
李忠心急如焚,皇上身上到處都是傷,剛才又悲傷過度吐了血,再這麼淋下去,龍體怎麼受得住!
在旁人眼裡,穆相或許只是簡在帝心的寵臣,但他心裡卻清楚,皇上把穆相看得那是比命都重。
此番穆相驟然離世,若是皇上一直沉浸在這股悲傷裡,皇上恐怕也……
他咬咬牙,壯著膽子彎下腰:“陛下,恕奴才得罪了。”
說罷,就伸手去奪殷無殤抱在懷裡的瓷壇。
殷無殤深深的現在自己的情緒當中,直到李忠的手伸過來,他才有了反應,以為是那隻手是來搶走穆溪知的,連對方是誰都沒看,就猝然暴怒,揮拳便打了過去:“滾開,不許碰他!”
他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看到李忠一口鮮血噴在自己眼前,英俊的面孔上才浮現出幾絲戾氣未散的茫然。
李忠捂著胸口被打的位置,砰地雙膝跪地,哀求道:“皇上,就算您不顧惜自己的身子,那穆相呢,雨水這麼涼,穆相也會冷的。”
這句話終於起了點作用,將殷無殤的理智稍微喚醒了幾分。
對,他的溪知身子弱,最怕冷了。
就算是在炎炎夏日,手腳也總是冷冰冰的,同塌而眠的時候,每每睡到半夜就會往他的懷裡鑽,像只傲慢又驕矜的貓兒,從他的身上汲取溫暖。
想到曾經的美好,殷無殤的唇角不自覺的彎了一下,但是隨之來的卻是更大的悲慟,那樣活生生的溪知,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對了,溪知怕冷。
殷無殤抱著那隻白瓷壇,僵硬地站起身,目光在懷中的瓷壇上定定地注視了許久,才沙啞地吩咐道:“回宮。”
“不行!”
穆懷抬臂阻攔:“你不能把我家殿下帶走。”
“哎呦穆小侍衛,”
李忠連忙上前,低聲道:“皇上都傷心得吐血了,您就行行好,讓相爺先跟皇上回宮去吧,其他的事兒,咱們稍後再做商量,行不?”
穆懷梗著脖子道:“不行,沒什麼可商量的,我家殿下說了,讓我帶他回雲國。”
李忠捂著發疼的胸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耐著性子道:“穆小侍衛,那雜家問你,而是留在相府等皇上回來?”
穆懷:“我家殿下說讓我們等皇上回來……”
“這不就是了麼。”
李忠覷著他的臉色,繼續道:“穆相其實是捨不得皇上,還想跟他再見一面,否則還不讓你趕在皇上回來之前就動身出發了?所以就讓皇上帶穆相回宮,讓他們說說話,好好告個別,你也不希望穆相留有遺憾對不對?”
穆懷抿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側身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