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海不是那等庸俗無知的世?人,他自然在踏入建鄴前,就已經知曉宮城下埋藏的大陣,絕非話本?所說的傳聞。
以入微之境,發動?“山河永固,天地皆春”,那足以給自己帶來堪稱是棘手?的麻煩。
可寧離不知出於何?種想法,至今不曾發動?。
皇帝不可能不將這陣法託付給可靠之人,身家性命盡繫於一處。
但倘若,出了意外呢?
沉吟不過是一瞬,李觀海道:“我明白?了。”
他目光掠過了玉階、迴廊、朱牆、宮闕,淡淡的說:“寧離,你恐怕也沒想到?,你並?非裴氏皇族血脈,掌控不了這陣法罷?”
大陣唯有武者才能發動?。
顯而易見?,元熙帝駕崩後,陣眼鑰匙不知為何?不曾交給上皇,而是落入了裴昭手?中。李觀海曾經有幾分不解,在此?刻終於明白?。
上皇根本?就不曾弄明白?,縱然他身份確然尊貴,到?底只是一介凡人。建鄴的那些個?入微,武威衛與奉辰衛的兩位,都無可能,更不要說是眼前的寧離。
真?正能夠掌控陣法的,唯有裴昭一人。
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罷?
受了鏡照幽冥反噬,昏迷不醒,陰差陽錯以至於當下。若他此?刻清醒,說不得李觀海還有幾分忌憚。
玉階上的喘|息從急促逐漸變得平緩,然而其中的血腥氣越發的腥甜灼燙。
——殺了他。
一個?聲音在李觀海心中鼓譟。
白?帝城不可再?有第三位大宗師。
他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
“可笑?。”李觀海憐憫道,“你那將陣眼鑰匙交到?你手?上時,可曾告訴你,這根本?只是個?擺設……還騙的你如此?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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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鄴城上空,天穹幽藍,愈近北面宮城,那天色便愈發幽深。
猶如海上潮生,上下宇宙,四面八方?,皆是回環層疊的浪潮,彷彿置身在茫茫滄海之上。
那是唯有大宗師才能引動的天地異象。
禁宮之中,血流成河的長階上,無數禁衛、兵士抬頭。
楊青鯉剎那間色變:“不好!”
他是識得其中關竅厲害的,這海上潮生的意象代表了誰?唯有蓬壺的那一位!
然而無窮的威壓覆蓋于禁宮深處,彷彿一個?封閉的戰場,教在外眾人竟然不能夠進一步。
一時間,耳側只聽得癲狂大笑?。
解支林貌若瘋癲:“如何??薛定襄,你以為這旁人手?段如何?!”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上皇後手?。
怨毒的神情愈發扭曲。
“薛定襄,我奈何?你們不得,但李島主自然奈何?得了!”
無妄境大宗師隱隱約間預設的一道約束,並?不插手?王朝內部爭端。恐怕沒人能想到?,上皇居然能夠將他從海外請來罷!
火光中,薛定襄的神情並?非驚訝、退縮,那竟然是微微有些古怪的複雜。
他遙遙的望著天際,並?不曾回頭,目光有些晦暗,終又化?成坦然。
一聲語調沉毅:“難道大雍的無妄,就只有他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