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輕撥弄,只聽得輕微的?嗶啵聲響,兩片雙魚不知如何便?已合上,此刻宛如剝殼雞子,光潤生暈,儼然是一枚荔枝樣式。
做雙鯉魚時,只覺得線條細|膩,雕工精湛,一絲不茍,此刻合二為一荔枝,便是另一般清新稚拙了。
寧離咕噥道:“你啃我嘴巴啃那?樣快,我都還沒來得及與?你說完呢。”
這?小小的?玉佩,亦是別有洞天。裴昭雖無緣聽他親手奏曲,卻得了這?一枚寄情的?瓊瑤。
他聽寧離又說些直白的?話,心中微笑,並?不覺得粗魯,卻覺得可喜可愛。那?一日在書齋中時,他便?存了這?一番綺麗念想,只是仍有些猶豫,又做回?那?克己複禮的?君子。
端方?持正的?殼子披了太久,久到他都要以為,此生不會再被敲破。
裴昭微微翹著唇角,便?傾下身?,將寧離撥弄的手指握住,與?他一同搭在玉佩上,問道:“寧寧怎麼做的??只是觸手?溫潤,但彷彿渾身?生溫,與?宮中那些暖玉又有所不同。”
那?可不是?說起來寧離還有幾分得意,只覺得自己貼心得很:“知道你體冷,特意選的?,這?是我練劍處的?江心玉!”
他府上的?玉料多得很!崑山玉、祁連玉、和田玉數不勝數,那?俱是從沙洲帶來的?。還有別的?火玉、瑪瑙、彩石,夔州所産亦是不少……可那?些說起來珍奇的?玉石,真要送給裴昭,又有哪個比得上他最後挑中的?這?塊呢?
裴昭道:“知曉寧寧將我牽掛,我心中甚是歡喜。”
寧離“啊呀”一聲,頓時耳尖泛紅:“好?……好?罷,我也歡喜。”
他有時候卻是不知道怎麼說,便?跟著裴昭學舌。平日裡不覺得,可昨夜至今,卻學了好?幾遭。
裴昭只教他過來靠在懷中,替他輕輕揉捏著腰間,聞言道:“當?真麼?當?時不曾聽你的?停下,急得你都快哭了……我還以為,你或許要將我惱了呢。”
寧離:“……”頓時間想起來自己是怎麼急得快哭的?。
其實是沒有控制得住,將身?下絲被緊緊攥著時,已經哭出來了!還說了好?些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言語,怕是稱作淫|詞|浪|曲……也不為過了!
他那?個光風霽月、清峻蕭疏的?裴行?之呢!那?個風姿清越、雅量高致的?裴行?之呢?還他,還他,還他!眼下這?個一本正經與?他說這?些……不正經言辭的?人究竟是誰!
“寧寧?莫不是你心中還是惱的??”
寧離決定認真和他掰扯,難道有人能掰扯過得他嗎?裴昭敢說,他怎麼不敢說?他必定要讓裴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寧離語速快得很:“你怎麼就覺得我惱了?我其實很喜歡…… 哄你作甚?喜歡便?是喜歡,難不成要為了這?一點面子,梗著頭說假話麼?”
他半撐起身?體,還想要強調,結果正對?上裴昭目光,笑意溶溶,哪裡是有幾分慌張焦慮的?模樣?
分明?是喜歡聽這?話,所以哄著他說呢!
寧離:“……”又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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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不曾惱,晨起時也不曾惱,現在,是真的?惱了。
直到坐到了案前,寧離還抿著唇,分明?是一副被惹到的?模樣,不願意說話。
裴昭少不得哄慰些個,但本是他過了火,如今卻是哄不聽的?。
他親自與?寧離束發,又教寧離起來,彎腰於寧離身?前,修長的?手?指輕巧而靈活,寧離便?覺得腰間一重,微一低頭,正見得裴昭手?指撤開,繫上了一枚螭龍玉佩。
溫潤如脂,瑩白無瑕。這?螭龍佩根本不是他的?,可裴昭卻十分自然的?給他繫上,順理成章,彷彿本該如此一樣。他心中生出些疑惑,再做打量,卻覺得那?連環的?螭龍有些眼熟,猛然間回?想起來,那?分明?是裴昭平日佩在身?上的?。
目光微微逡移,那?螭龍已換做了雙魚。
寧離忽然心中輕輕被觸動,也不知是怎的?,好?像被落下的?花瓣悠悠的?觸了一下,飄起了點點漣漪。他並?不曾開口,只是上前握住裴昭的?手?,斜斜的?瞥一眼,便?又轉過去。
裴昭莞爾。
哪裡不明?白這?意思呢?是還生著氣呢,還是別扭著的?,只是稍稍原諒了那?麼一點點。
便?攜著寧離的?手?出去,一同用膳。
四周的?侍從都乖覺的?很,便?是見著這?般場景,也是面不動、心不跳的?。只有張鶴鄰笑吟吟,心道以後那?禁宮日子,不知要比從前好?上多少哩!